江束有些恍惚,被他拽着跌坐在被褥上,他伸指揉捏淮琅面颊,指尖不受控制的哆嗦。
“不要了,我不想你难受……”话音未落,两只手腕便被擒住,拉到了身后,他一个文弱书生,自然不是淮琅对手。
何况他也没想着要反抗,不躲不避的背着手,任由淮琅在他腕上缠发带:“你这是做什么?”
淮琅蹲在他身前,长发散在颊边,他轻轻笑起来:“……你别管,听我的就是。”说着动作不停,将他双腕捆得紧紧的。
一切都是混乱而扭曲的,长发阻碍了垂下的视线,光线也是时明时暗。
亵衣被褪到手臂上,露出雪白的肩头,下衣也被拉至膝上,江束后退不成,反被拍了一巴掌。
细软的发丝像是小刷子一般,起荡幽拂触及皮肤。
淮琅闭上眼,舌尖触到热情洋溢的年轻气息,他抚摸着线条流利的腰线。
指腹肌肉在颤抖,他迷迷糊糊地盘算还要多久……掌心的人又往后躲,被他抓住了。
灯火跳动着,融化的烛泪滴落在烛台中,成了粘黏湿滑的油脂,粘在莲花铜管的烛台上。
淮琅眼尾洇红,他倒了杯酒,白瓷高足盏盛着浅黄酒液,在烛火中晃出涟漪。
他像是渴了许久的人一般,咬住白瓷盏沿小口嘬饮,酒液澄明,淮琅指尖有些颤抖。
仓促间拿不稳杯盏,酒液倾倒而出。
江束咬破了嘴唇,才硬生生咽下喉间的低吟,他手动不了,用脑袋抵着淮琅额头.
心疼地说:“别玩了,怪吓人的,难受不?”
淮琅转着酒盏,又咳了几声:“……我给你的东西没用么?”
江束滑下床沿,面对他坐下,他没办法拿帕子,用唇轻触淮琅的嘴角,给他擦净了:“没用……你也不准用。”
“那我用什么……”他抱起江束,让他离自己更近,“……用这?”
江束呼吸还未平稳,背靠着薄薄的床板,垂眸看着酒液滴滴答答从盏沿淌落。
除了羞耻,竟有种似山洪冲破堤坝,奔流至江海的酣畅痛快。
淮琅放下酒杯,伸指沾了点酒液,看他脸颊涨的通红,又没说话,便试探性的伸到腰窝。
江束没与他对视,布娃娃似的任人摆布,心里有些憋闷,忍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
声音极低:“你在想什么?”
“啊??”淮琅抬头,一动不动地怔在那里,似是不懂他是什么意思,过了半晌。
憨憨地说:“想怎么将你弄哭。”
江束轻笑起来,脱力般靠在床板上。淮琅不想撂开手,轻柔研磨着,凑上去舔他唇角血珠:“你突然问这做什么?”
江束与他额间相抵:“没什么,我……我这么无趣,怕你不痛快,想到其他。”
淮琅眨了眨眼,亲亲他的脸颊,笑道:“尽乱想,你怎会无趣,我最喜欢你了。”
他指腹打着圈,感受他压抑不住的、极低微的细颤,只觉骨头都要被他抖酥了。
这种引诱是无心的,甚至带着点儿拒人千里的冷意,可偏偏就是这副透骨幽凉,让人上瘾似的欲罢不能。
这是个世间罕有的妙人儿。
在他怀里。
被他抱着。
想想就兴奋刺激,淮琅看他长睫细颤,看他冰眸拢雾,看他雪白修长的双腿,抵在自己腰侧。
他既不反抗,也没顺从,神情既没期待,也没抗拒,像一汪被冰封住,毫无生气的死水。
可越是静如止水,越容易寻到弱点。淮琅凝视冰层下的激烈暗涌,看他喉间似游鱼滑过般,静悄悄地滚动了一下。
于是他的喘息也跟着停住了,指尖轻轻用力,陷在一点揉搓。
指端被封闭着,像是浓云遮月,风缓缓吹动,犹如掸去了灰尘,月亮没了遮挡。
愈发莹润皎洁。
明晃晃的悬在那,诱人把玩,被蹭摩出闪电雷鸣,击碎浓云,湿润雨滴倾泻而下。
“是这对不对?”淮琅双眸睁大,圆噔噔地看他,若他是只小狸奴,怕是此刻亢奋的要炸毛打滚。
江束无声地张着口,脊背挺直,指尖飞快下垂攥住了他的手:“阿琅……别弄了……”
要是肯听话,也不是小混球了。
淮琅将他抱在床上,抓过枕头塞在他后颈:“等着,我先洗洗,马上就回来。”
江束双手在身后,还没来得及说话,脑袋就被扔来的薄被盖住,动作急切得近乎草率敷衍。
他视线被遮挡,自然看不到淮琅衣衫不整兴冲冲的奔了出去。
筱解解与众护卫围着篝火,与士兵在一处吃夜宵说笑。帐外只有青云值守,见他冲了出来,忙跟在后头。
“小公子,你要找什么?”
淮琅脚步急促,四处探看:“水,不用费劲烧了,冷水也行,在哪?”
“这里,您跟我来。”青云在前引路。
淮琅气息急促,浑身血脉像在沸腾翻涌,滚烫难受,他脑子都是糊的,细软的手指也是。
完全不让别人帮忙,自己敞着上衣,提着桶水荡回了帐篷,完全没注意到篝火旁的一众将士都看傻了眼。
军中除了打打杀杀,没什么新鲜好玩的事,所以,行事作风一向干练迅捷的钦差大人,当夜慢吞吞地赶去主帅营帐的事情传得飞快。
众将领围着沙盘,钦差大人抬手指图时,不小心露出的腕间勒痕,更是引人浮想联翩。
天降小少年,捧着钦差大人的脸,满眼关怀的事也传得飞快。小少年疑似欲求不满,初春的天儿,在营地内寻冷水灭火的事传得更是快上加快。
江束这朵娇柔霜花似的冰美人。
算是彻底出名了。
过了半月,逃脱在外的贼首抓到了,江束押囚回营,从军营门口到帐篷的一小段距离,就路过了三个光膀子,五个耍大刀的威武士兵。
有意无意的眼神。
欲说还休的动作。
虽说有些奇怪,但耍大刀嘛,军中常见,练武热了,脱掉上衣也常见。他也没在意,将事情交接给迎来的副将,往乘凉的草棚子走。
草棚里摆了几张木桌和长条板凳,供练武的士兵歇息饮茶。
军中无聊,淮琅没什么事做,江束出营办差,他就来这跟人唠嗑。
江束每次归营,都会专门从这绕路,将他拎回帐篷。此刻众人正围着淮琅,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话:
“钦差大人看着身体挺好的呀,上次剿反贼三天三夜没休息,也不见他喊累。”
“对呀,就是性子冷了些,来这么久都没见他笑过。”
“长那么好看,性子冷些怎么了,诶,阿福,你别光吃糖糕呀,给我们说说,钦差大人私底下是怎样的,是不是很温柔?”
淮琅炫耀似的说:“可温柔了,他给我写好看的故事,还寻好吃的给我,平时看见漂亮石头也给我留着。”
旁边一个圆脸士兵,瞟了一眼嘴角沾着糖糕屑的阿福:
“虽然你长得也挺俊的吧,但感觉比钦差大人差远了,听说他可是状元郎呢,又圣眷正浓,你家是做什么的?”
淮琅眨了眨眼,灵光一闪:“我家守山的,祖传家业。”他挥着手臂画了个大圈,“那么大一片山。”
另一人高个汉子扶着刀把,哼笑两声:“林官啊,连品级都没有,诶,阿福你这身高,好像都还没钦差大人高呢吧。”
淮琅气到了,蹭的站起身,仰着脑袋瞪他:“谁说没他高了!”
高个汉子笑嘻嘻的指了指草棚:“钦差大人进这都要低着头。”他竖着的食指左右摇晃,笑着说:“你不用,嘿嘿。”
低头进来的江束:“……”
“阿束。”淮琅噔噔噔地跑到他身前,腰背挺直,发现自个还真矮了那么一丢丢。
又默不作声的离他远了些。
江束拎着稻草捆扎的小纸包,眉眼含笑,温声说:“给你带了桑葚,回去吧。”
淮琅闷闷地嗯了声,径自走了。
江束在他转身后,面沉似水,冷冷地看着高个士兵,一言不发,草棚内的人全都噤若寒蝉,渐渐都跪了下去。
夜间,淮琅吃着桑葚,趴在席子上看杂书,青云掀了帘,没进帐篷,提着帘子喊他家二公子。
淮琅抬头望去,见青云对江束招了招手,二人在帐篷门口低声说了会儿话,他也没听清是什么。
只是江束进来的时候面色有些难看,他不由自主地往那边靠去:“你怎么了?”
江束揉着额角,半晌无言,下唇被咬得发白,松开时泛着水光,他瞧了淮琅一会儿,见他傻乎乎的。
突然埋首下去,额头抵上他的颈窝,极含糊地小声道:“事情已经了结,我现在就写奏折,我们明天就走。”
他少有这样脆弱依人的时候,淮琅抱着他,一只手情不自禁抚上他的脊背,缓缓滑动:“可是累了,要不……”
“不累!”江束语气幽愤。
他用力抱了抱淮琅,随即伏案写呈报奏章,笔走龙蛇,力透纸背。
一气呵成后,说:“我去陈将军那商议押送反贼入京的事宜,你找人收拾一下,我们待会就离开。”
话落,径自掀帘出去了。
淮琅看他在帘外站了许久,才抬步往外走的身影,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出不对。
他唤来筱解解,问:“可是出什么事了,为什么阿束这么着急走?”
筱解解欲言又止了半晌,说:“……军营都传……传他不仅喜欢男子,还弱不胜衣,……连个吃糖糕的奶娃娃都受不住……”
淮琅大怒,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你才是奶娃娃,谁说的,谁在说我家阿束坏话?!”
筱解解偷偷翻白眼:“是您啊,您天天搁茶棚里跟人家侃大山,现在别人都说江少卿不仅人长得好看,还贤惠持家,就是眼神不好,找了个不知道疼人的……被折腾得路都走不稳当,还……”
“砰”的一声,门帘拍在了筱解解脸上,盖住了后面更难听的话。
半个时辰后,军营外幽暗静谧的山道上,一辆宽棚马车慢慢行驶。
纱帘随风轻扬,满月犹如银盘。
淮琅上了车便被江束抱在怀里,做错了事,连个姿势都没换,若不是时不时眨巴下眼,都要让人以为他睡着了。
江束扯了毛毯盖在他身上,伸指揉他的颊边肉:“睡会,马上就到城里了,我已经着人收拾了落脚处。”
淮琅长长呼了口气,侧颊贴着他腹部,挨得紧紧的:“将你名声败成那样,你不生我气啊?”
江束正心绪翻涌,听到这句,愣了片刻,瞧着他微笑道:“生什么气,你又不是故意的,再者说……”
淮琅等着他后话,江束却没说了,遂问道:“什么?”
江束伏身吻了下去,从湿润的唇瓣吮到喉结,贴着他耳侧:“再者说你会负责的,对不对?”
耳尖被着实地吮在嘴里,舌尖的每一次触碰,都能引得淮琅细声呜咽,像是认同江束的话,反反复复地答应了许多遍。
淮琅揪着他垂下的发,嗓音很轻:“流言不管了么?”两人脸颊贴着脸颊,气息流窜在对方颈间。
江束懒懒地说:“怎么管?”
淮琅反手敲了敲暗格:“我带着令牌呢,表露身份,他们肯定就不敢说了,再乱说,就让陈将军以军法处置。”
江束埋首在他颈间,昏昏欲睡:“那只会说的更难听,我不想你也被人议论,还是算了吧。”
“跟你一起被人说,也算是负责了。”淮琅咬住嘴边的软肉,轻轻吮吸。
黏腻灼热的热流酥麻了半张脸颊,江束气息颤抖:“不算的,阿琅,要相濡以沫,生死不离,才算负责。”
淮琅隐约听到一声极细微的喘音,像流星划过夜空,让人精神一震。
他松了口,就着琉璃灯的昏光,看颈上嘬出的红痕:“怎么相濡以沫……你教教我……”
江束肩上搭来一双手,他依着力道被推着起身,又随着淮琅动作缓缓侧倚,躺在他的膝上。
淮琅抵住他亲去的唇,伸指抚着江束眼下青黑:“别多想,睡会吧,该我疼疼你啦。”
江束攥着他的手,冰眸敛着浓雾,湿漉漉的,看得淮琅沉不住气,亲了一下他的嘴角:“感动不,感动就陪我去个地儿。”
江束与他十指相扣,掌心贴着柔软,他从方才眼底便止不住的发热,正想说去哪都行,便觉淮琅凑到他耳边,轻轻吐气说:
“三月了,陪我回杭州。”
说罢指腹轻抚过江束脸颊,将嘴唇慢慢凑过去,吻去他眼角淌落的泪。
月色乘风,飘然入窗。
人月两团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