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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昭姝去找长女王令仪商量,王令仪笑道:“妹妹快回来了,按前几日收到的报讯看,也就是这两天了。

这事交给姜滔,肯定能办成,一准儿一个铜板都给你要回来。”

沈昭姝道:“哪里就这么好意思麻烦姜滔,请人帮忙一句话,可要帮这个忙别人不知道要动多少脑筋,又要劳烦多少人。

要钱的事我再想想吧,那个扬州瘦马你盯着点。我走了。”

王令仪道:“母亲大人留步,我新尝试的菜您尝尝?”

沈昭姝听了,走得飞快:“也就江衡能吃得下去,我可不遭这罪。”

沈昭姝飞也似的走了。

她坐在马车上,摇摇晃晃的恍惚中,想起那年春日宴参加了一半,就听闻长女被个丫头下毒,她心急如焚往宁远侯府赶,全然没有注意到小女儿王兮佩脚上已经不是出门的那双鞋了……

小女儿的婚事躲过了初一又躲过了十五,最终却还是错了……两个女儿都差点死了,王兮佩不得不在皇后宫中养伤,生死未卜时,大女儿每天的毒发时间也越来越长……江衡遍寻鬼谷不到,在看双人墓葬棺……

她急得夜夜垂泪,夫君王尚书安慰完她,自己也整夜在院中踱步,她装睡,看着他来回走着。

她知道,夫君至少在那一夜动了反心,如果女儿死了,如果皇家始终不肯和离,要逼女儿为妾……

兮佩挺过来了,陛下也终于批了和离,而后小女儿又被迫离开了京都。

被任嘉玉逼得离京的姑娘实在是不少……而今终于要回来了,那小外孙都三岁了,自己这个外祖母还没见过呢。

王兮佩或者说王含依回京时,已是傍晚,本想着悄悄入京,可轩辕怀玉创造了一个京都奇景。

从十里亭开始,有无数的人夹道相迎,他们每五十人为一组点燃自己手中灯笼,点燃,举着,王兮佩的马车向前,又五十人点燃灯笼举起,再五十人点燃灯笼……

若晴若雨从马车帘内回首望去,不禁赞叹:“好美啊。” 两条长长的灯笼相映成辉,婉如两条星河在马车两边点亮、铺展、延伸。

三岁的姜顾远也睁着大眼睛看着。

轩辕怀玉立在十里亭,目光紧紧追随着那辆马车,当初风雪中她走,他也来了,也在此处,目送她离开,后来日日夜夜不能忘怀。

如今十里点灯相迎,弥补他心中的亏欠,当初大婚没有好好办,对不起她。

绵延十里的灯辉之路,等到王兮佩入京都城门又来到自家府宅前时,天色已经全暗了。

丫头为兮佩打起马车帘,她一下马车,仿佛一声“起”的号令,围在整个府墙外的人点燃了孔明灯,每个孔明灯上有着兮佩或含依两个大字,又有喜乐、平安、康泰等诸多祝语。

无数的孔明灯在夜空里缓缓上升。

姜滔骑着马跟着王兮佩的马车,轩辕怀玉的这些安排,他已事先得了报讯,三江五湖的人问他要不要毁了这些安排,他没让,而今看着确实好看。

他只是为兮佩系上披风,将她揽在怀里,一入夜气温就降了下去,一对??人立在一处,静静看这美景。

当孔明灯升至如星辉一片,两人在盛景中携手走进京都的新家。这新家宅院是姜滔提前让三江五湖的人置办好的。

轩辕怀玉远远看着,看着她的幸福。

看着一个孩子被丫环裹上大棉披风,抱着看漫天的孔明灯。

又见那小娃娃看姜滔和王兮佩往前走了,挣扎着下地,朝他俩跑去。

小娃娃抱住姜滔的腿,身形高大的姜滔低头一看,一把捞起抱着,小孩子扑到姜滔怀里,搂着他的脖子。

姜滔一手抱着儿子,一手牵着兮佩,往里走。轩辕怀玉远远看着。

这一幕就像多年前,不过换了他看着,是这样的滋味啊。

那时即使携妻出游、寺庙上香,轩辕怀玉也是陪着任嘉玉和她的儿子,与任嘉玉母子同乘一辆马车,或骑马跟随。

王兮佩只身坐一辆车,在任何一处都孤身单影的,在后面跟着,远远看着自己的丈夫照顾三皇嫂母子。

不去是不行的,轩辕怀玉说,王兮佩不去于三皇嫂的名声有碍。

王兮佩不明白,他俩还在乎名声么?

轩辕怀玉似乎从来没有看过她一眼,只是她常常低着头,他其实常回首看她,目光飞掠而过,而她并不知晓。

忆起从前,轩辕怀玉嘲笑自己迟钝,那时他就是看见她才安心。

他远远看着姜滔身上的披风,那会是她亲手做的么?

王兮佩曾经给他做过一件,是下了功夫的,做得很好,他也喜欢。

后来……被任嘉玉叫车夫拿去垫在雪地打滑的车轮下面……他看见王兮佩望着车轮下那件披风发呆,那毛领、滚边都是她一针一线亲手缝上去的。

他当时心里也有点不舒服,但那件已经被马踏车辗不成样子了,以后她再为他做的,他好好收着,爱惜着穿就是了。

可惜啊,再不会有了,她亲手做的东西,一个荷包都不会再有了。

那日到了庙里,上香之后,王兮佩忽然不见了,他当时心慌得不行。

想想刚刚被糟蹋掉的那件披风,这小姑娘不是置气了吧,这大冷的风雪天……又想着自己平时不管不顾的,会不会得罪了什么人,她是他妻子……

后来终于在一个香客休息的厢房,找到了趴在桌上睡着的王兮佩。

初觉心安的他,立刻又怒了,是哑巴么?不知道说一声么?

他一巴掌拍在那案上,王兮佩立刻吓醒了,迷茫地看看他。

好想抱怀里捏一下那个脸啊,那个迷迷糊糊的样,可他说出来的话还是训斥,不得不找她,耽误大家回程,弄得庙里鸡飞狗跳、人人自危,害得三皇嫂还得等她!

她低着头,他扭身就走,不见她跟上来,却听见她好像才醒过来似的说:“下次不要让我来就好了。”

他气得转身斥责:“下次再来,你就站在一旁侍候着,随叫随到,哪也不许去!”

其实哪用她侍候呢,他也不会真的让她动手服侍人,可这话说出来,那么多人听着呢。

侍卫们欺负她,也是他没给她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