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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棉衣棉裤棉帽,都是做工精细,款式新颖,得体又大方。一被翻出来,顿时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球。

不过,数量却不是很多。

棉衣就6件,棉裤也只有6条。棉帽要多一些,有20多顶。其它都是些棉鞋棉袜,共有2000多双。

显然,那些棉衣棉裤棉帽,原本都是给北方军中的职位较高的几位将官用的。而那些棉鞋棉祙,则是给职位稍低的一些将官们用的。

现在一下子全成了清军的战利品,让这些清军将官们都高兴不已。

谭泰并不是一个很自私的将领。

他自己只拿了顶棉帽戴在头上,其它的东西就全发给军中的主要领们用。并且,也不是一人发一整套,而是每人只发一样。

于是,就变成了有的领到了棉衣,有的领到了棉裤,有的领到了棉帽,有的领到了棉鞋。

……

范文程……只分到了一双棉鞋。

别看他的官职是大学士,并兼任谭泰的军师,但是,因为他是汉人,其实他在建奴这个圈子里的地位并不高。

数年前,多铎看上了范文程的老婆,直接到范文程的府上将他老婆带走,范文程忍气吞声,屁都不敢放一个。直到三个月之后,皇太极知道了这件事,才下令将多铎将范文程的老婆还给范文程。

这厮也有自知之明。

见到棉衣、棉裤、棉帽的数量不是很多,也就主动谦让,只要了一双合脚的棉鞋。

要到棉鞋之后,马上就脱下自己原来的鞋子换上新鞋。在地上试着走了几圈,觉得非常舒适,忍不住放声大笑。

笑完之后,就将自己的旧鞋子丢了,直接就穿上这双新鞋子向自己的厢房走去。

……

此时,天色已黄昏。

夜幕开始降临,雪花飘扬,沙沙地响;朔风呼啸,呜呜尖叫,气温变得更加寒冷。

范文程来到自己的厢房门前,用手拍了拍衣服上和帽子上的雪花。早有亲卫为他揭开了门帘。

这些亲卫都是范文程的亲信。

范文程是一个颇有修养的人,平时对这些亲卫们都很和气,谁要是遇到什么困难,范文程也乐意帮他们去解决。所以,这些亲卫们都对范文程很好。

甚至,有一名亲卫的老婆难产,还是范文程亲自帮忙接的生。

跺了跺脚,将棉鞋上的雪花抖落。

范文程又对一旁的亲卫满意地笑了笑,才弯着腰,钻进了这间属于自己的厢房之中。

厢房里很整洁。

这也不是亲兵们帮忙收拾的,而是范文程自己收拾的。范文程祖上世代显官,家学渊源,为人非常自律。抛开他的汉奸德行不说,这人的身上其实也有很多常人难及的优点。

厢房的左侧墙上,贴着一幅字画。

字迹非常工整。

所书的内容是:

“孝道当竭力,忠勇表丹诚;兄弟互相助,慈悲无边境。勤读圣贤书,尊师如重亲。

礼义勿疏狂,逊让敦睦邻;敬长与怀幼,怜恤孤寡贫。谦恭尚廉洁,绝戒骄傲情……”

这是范仲淹的范氏家训。

如图所示:

……

(附录书画图片:范氏家训。)

……

房间的中央,有一个张桌子,桌子上点着一盏油灯,灯光忽闪忽闪的,将整个房间照得很亮。

桌子下有一个火盆,火盆中的炭火烧得正旺。北方的冬天非常寒冷,室外温度在零下十度以下。屋中放了这个火盆,也就比室外暖和很多。

范文程走到书架过,顺手拿起一本旧书,那书封有些皱皱的,但依旧显得很干净。

书封上写的是《范文正公集》。

如图所示:

……

(附录图片:范文正公集。)

……

这里面的文章,范文程在10岁之前就都能背下来了。甚至,哪一个字在哪一页第几排,他现在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不过,他依旧会经常读一读。

书读百遍,其义自现。汉家的读书人读书,其实不是在读书,而是在……“悟”。

这种悟,其实与宗教类似。

教徒诵经,是与他精神世界中的神在交流。而古代的读书人读书,则相当于在与先贤的灵魂交流。所以才有一种说法,叫做……书犹药也,善读者可以医愚。

这个“善读”二字,指的就是“领悟”。

……

范文程拿起书,缓步走到桌边坐下。又在一块绢布上擦了擦手,才坐直了身子,将书翻开,朗声读了起来:

“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具兴……

嗟夫!予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

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读到这里,感觉到脚有点冷。

便停了下来。

将穿着棉鞋的双脚伸向桌子下面的火盆,鞋底踩着火盆上面的架子,又接着读道:

“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

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吾谁与归的“归”字刚刚读完。便听“轰”的一声巨响。一股强大的气浪将范文程掀翻在地。

一阵锥心般的刺痛从小腿处传来,痛得范文程在地上一边哀嚎,一边打滚。

再看那血淋淋的小腿下面,一双脚掌全都被炸没了。

“痛杀吾也!”

范文程大叫一声,痛得昏死了过去……

……

这么大的动静,早惊动了外面值守的亲兵。

亲兵统领贝葛图斯带着七八名亲兵,慌慌张张地冲进房中。一见屋中的情形,赶紧让人灭火。而贝葛图斯自己,则上前扶起范文程,查看范文程的伤势。

但见范文程的双脚脚掌都被炸没了,小腿腿骨外露,正在沽沽地喷血!

赶紧为范文程包扎止血。

在做了简单的包扎之后,便背起范文程,对其它亲兵道:“屋内烟雾太重,不宜叫医者进屋治伤,须得将大学背去医馆就医。”

说罢,便让人打起火把,背着范文程向外跑去。

……

才跑到门口,便见有数人向这边跑来,那跑在最前面的,正是住得离这处厢房没多远的谭泰。

“发生了何事!”

谭泰一边大声喝问。

一边凑过来,想要看看范文程的伤势。然而,当谭泰从一名举着火把的亲兵身经过时,那火把上的松脂爆了一下,一点火星溅到了谭泰头上的棉帽上。

紧接着便是“轰”的一声,谭泰的整颗脑袋都不见了!

……

没有人知道他的脑袋去了哪里。

没有人。

除了谭泰他自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