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鱾,你知道吗,我们仙牧一族生来就是管理海洋的。”
可是,如今的鱼,却脱离了海水,长了双脚,再也不能入海。
他们不是鱼,却也失去了大海。
昏暗逼仄的死牢之中,一个几乎看不清是何样貌的东西就这样被几根不知名的长钉刺过手脚和琵琶骨牢牢的钉在墙上,分毫不得动弹,只有那几不可见的呼吸声表明着那个东西尚有存活。
因着死牢里太过昏暗没有半点光亮拂照,除了被钉在墙上的那个东西,周围还有什么全都看不清楚。
唯一能闻到的只有空气中那股莫可名状的味道,像是混合了很多药剂与血腥还有一些别的东西的味道。
不知何时,只听见上边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开门之声,紧接着就是一个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随同而来的,还有一块暖黄的光亮和一道被拉长的影子。
影子渐短,就代表着手持光亮的那个人越来越近。
“笃,笃,笃……”
明明只是一段极短的路程,可一下又一下的脚步声,却不知为何让人感觉到无边的压迫与恐慌在不断袭近,明明是携着光明而来的人,为何又像是恶鬼来索命呢?
……
柳桾在海底待了一个多月,几乎问遍了看着有些年岁的海妖,结果无一例外都是不知道牧羊人行踪的,这实在是太过反常了。
且不说这些海妖了,这么多年来到过这皖南的不可能没人是专门去找他们的,更何况译使都能说出拜帖一事就说明确有其人,也有人递拜帖去访问过,那这些长年都住在须弥海的海妖就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还有此前为验证附在楚九闻身上的那团东西时,也曾给过他当初牧羊人所赠的千年寒冰。
只不过柳桾手中的寒冰可不是在联合大比时牧羊人送来的,而是在她那师尊还未飞升时得来的。
时间久远,柳桾也忘记了当初那些牧羊人是何时来过,她手中的寒冰又是怎么从师尊那儿拿来的。
“看来,还是得再去一趟译使馆了……”
这皖南有什么隐秘柳桾并不感兴趣,小说里也不曾写过一星半点,她想要的只有骨贝,而骨贝又被牧羊人把控着。
柳桾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东西能媲美骨贝的防御性。
她的法衣坏了,需要一件不说相当也要不能差多少的,便是炼不出,也要将东西拿到手试着去将她原先那件法衣补好。
牧羊人的东西并不是最好的,但相比起其他确实要好上许多,而且就近在眼前。
要让她再去寻别的上古遗族可能没个百十年也找不来,柳桾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或者说,终局将至,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与其浪费时间去另寻他物,不如尽快拿到血珊瑚与骨贝炼成法衣,剩下的时间,就再去多看看这世间吧,说不定会更多一点喜欢这里呢。
从海底到海面之上不过两炷香的时间,只是出了海之后上面倒是一片茫然,目之可及之处只有几处裸露的礁岛,上面也没有人烟,原来她已经离岸边这般的远了。
柳桾又飞行了两日才见到第一处有人居住的地方,不过也只是个海岛而已。
须弥海当真是大,无怪乎她在海底留了一个多月也只是去了地图上标注的那几个大概地域而已。
那个海岛并不大,住的人也不算多,倒是没看见几个凡人在,多的是有些修为亦或是实力不错之人住着,只是不知有多少是外来的修士。
陆上之人除凡人之外少有地域口音之分,除非是种族不同。
但即便是人妖魔或是其他精怪除了本门话语之外多数也会熟悉原洲大陆上的官话,只是文字有所差别而已。
岛上突然来了个生人,这儿的人倒是见怪不怪的样子,除了初见时的几眼打量也没有再多的目光放在她身上,至少这一次也没再有什么蠢东西过来打搅于她。
这样就很好,柳桾自若的去寻了一个面善的打探了一下此地的情况,得知此岛离须弥海真正的岸边还有好几天的距离。
皖南以须弥海为主,又比蓬莱涧大上许多,便是不眠不休极力横跨也得用上大半个月,如今能有一处落脚之地也是很好的了。
这岛虽然不是很大,可供他们这些外人落脚的客舍倒是有三家,只是这几家客舍相互的距离有些远,都是东一个西一个的。
不只是客舍,便是那些原先就住在这里的人也没有多少是挨着建房子的,大多都隔了十米二十几米的在建房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此地的风俗,可瞧着来时在岸边的那些人也不这样啊?
这皖南真是越往细想越奇怪。
顺着那人的指路,柳桾顺利的就找到了一家客舍。
“哟,仙友是吃饭买补给呀还是留宿?”
“吃饭,住宿。”
“得咧,那仙友打算住几天?”
柳桾看着店家殷勤的模样沉默须臾,又道:“两日。”
“得咧,上房每日一百灵石,普通房每日六十,吃食另算哈,仙友要住哪边?”
一天一块中品灵石?
这在外边算是贵的了,柳桾又瞧了这店家两眼,鲛纱之下便是勾唇一笑,可面上却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改主意了,住四天,上房。”
说罢便阁下六块中品灵石,又道:“剩下的,是这四日的饭钱,你看着送来房中……三餐不缺。”
店家顿时又多了些笑意:“得咧,一间房上,小二,来招呼贵客!”
“诶来了!”
听到唤人,一个小二装饰的人就急忙的小跑过来招呼,而柳桾则是不紧不慢的跟在后头走上二楼。
竟不知,店家在人走开了又收好灵石之后神色微变,继而又恢复如常,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小二领着人到房前就退了下去,柳桾转头环视了一下二楼的布局,继而十分自然的就推门走了进去,又习惯性的给房间布上法阵之后才瞧起了房内陈设。
虽是上房,可这房间里也没有多少东西,布置也是相当简单,两盆花,一个屏风,一张桌子和一张厚实的软卧,还有墙上挂的一幅画,别的就什么都没有了,根本就对不起那一块中品灵石。
此岛虽离岸甚远,但又不是什么闭塞之地,不可能这么久了也没采买些值当的东西过来布置。
这一家尚且如此,那这岛上的另外两家……来此处的外人应是不少,如若有所不同,方才在进门之时就不会见到数人也居于此了。
到底是不是黑店,想必过不了多久便会知晓了。
方才见店家的模样也不似有疑,倒是领她上楼的小二……有点奇怪。
不是奇怪他的外貌又或是着装,而是他的走路方式。
大多数人都习惯先出右脚而行可他起步的却是左脚,这倒是也没什么,只是他的左脚步大右脚步小看着像是有腿疾的模样。
可柳桾看了,他的身体无恙,他的走路也没有一丝一毫瘸拐的模样,并且每一步都未曾出现过异样,这并不符合大小步走路的方式。
并且在他领着柳桾到房前之时乃至走后,除了之开头的应声和那句“请随我来”都没再说过什么殷勤的话,更像是,视若无人般的就走了。
既然是开店迎客,而他又作为一个店小二,却是这般待客,连店家都不曾如此。
也不怪柳桾会想多,她可不想赌什么“天生就是这样”,特别还是处于这样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岛上。
柳桾才盘坐调息没过多久,一道叩门声便传入耳中,紧接着外面的人又道:“仙友,你要的午膳给你送来了。”
听这声音,是店家。
为什么是店家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