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和慕容家的是是非非,被胡掌柜打听得一清二楚。
两家的长辈不对付,小辈们自然也不安分。陆海阳只有陆敏芝这么一个女儿,所以才要招个上门女婿。而慕容南桥却有一儿一女,媳妇姑爷的出身都不错。
黄富贵一边听着一边想辙,韩玉娘抬手揉了下额角:“你是想要把乔家安的丑事,传到慕容家的耳朵里,可这样一来,念儿的处境就为难了。”
“念儿跟着咱们,又不是陆家的人,不会有什么事的。陆家这么欺负咱们,分明也是不想让那孩子好过。”
韩玉娘微微点了下头:“他们下手这样狠,只想自己的脸面,却不顾那孩子的安危。”
胡掌柜道:“其实,咱们只需要把消息传到慕容家的耳朵里,他们在意的就不会是那孩子,而是陆家的丑态。”
“这消息该怎么传过去呢?下人们传闲话,怕是没多大用处。咱们也等不到了那么长时间。要找也得找个能在慕容家说上话的人。”胡掌柜左思右想,突然看向韩玉娘问道:“少奶奶,您以前常去庙里烧香吗?”
“啊?”韩玉娘微微一怔,随即点头:“以前在镇上是常去的。”
胡掌柜来了主意:“慕容家的老夫人是个潜心修佛之人。听说,每三天就要去城北的寒山寺烧香祈福。少奶奶若是能抓住这个机会,便是正好。”
韩玉娘明白他的意思了。
老人家心肠软,好说话,又是信佛之人,若是听了乔家安的丑事,必定看不过去,而且,他还是自己儿子的冤家对头。
黄富贵皱起眉头:“不行,这种事不该她来做。”
“少当家的,只有少奶奶最合适了。”
韩玉娘没点头也没摇头,深吸一口气道:“我去试试看。”
她必须要去的,不但要去,还要带着念儿一起去。
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好。
寒山寺在城北很远的地方,出了城门,马车还要走上半个时辰。跟着,还有半个时辰的山路。
胡掌柜提前打听清楚,便回来准备着。
到了那天,韩玉娘一早带着念儿出门,黄富贵亲自驾着马车送她们过去。
胡掌柜带着家里的伙计和丫鬟们,负责看家看店,免得再有人来闹事。
一路上,韩玉娘都握着念儿的手,她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了她。她尽量避重就轻,可仔细想想,这里面没有一件事情是小事。
念儿终于知道了自己的亲爹是谁,就是那个在茶楼凶巴巴地看着自己的人。不过,她的亲爹不想要她,非但不要,还要欺负对她好的人。
念儿到底是个小孩儿,听得一直流眼泪。
“事情闹大了,家里受了连累。所以,我今儿带你出来。咱们去见一个人,这个人也许能帮助咱们。”
她不想强迫她,她不会说话,连句委屈的话也说不出来。
念儿哭了一阵,便握住了韩玉娘的手,重重点头,一直点头。
韩玉娘便明白她的意思了。
出了京城,上了上路,韩玉娘的额头已经见了汗。
山路并不陡峭,只是她许久没走过这样的路了。
山下原本有做脚夫的人,抬着竹凳子往山上送人送货。不过今儿都被慕容家给包圆了。
慕容老夫人虽然只是一个人,可每次过来都会摆出一副大阵仗,丫鬟家丁姨娘,浩浩荡荡地跟着一大群人。
寒山寺在京城郊外,只是座小寺而已,不比城中那些古寺宽敞,精致。但慕容老夫人独独爱这一处,每次都是风风光光地来,风风光光地走。
韩玉娘初来寒山寺,才进寺门,就看见了慕容家的阵仗。还听见了不少其他香客的议论。
“这慕容家的又来了。”
“这不是常有的事儿嘛!这寒山寺这么偏僻,慕容家的老太太,三天两头地过来,每次都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看来,这老太太还真是潜心修佛呢。”
“什么啊,那老太太不过是为了摆谱罢了。”
“要摆谱何必来这儿呢?京城的寺庙多得是。”
“你看你这就不懂了。京城的寺庙是不少,可达官贵人也是多得是,谁稀罕她一个老太太,她啊只有来这寒山寺才能这样逞威风,摆摆官家的气派。”
众人议论纷纷,韩玉娘听了几句便走了。
慕容老夫人的排场的确是不小,上香,敬佛,许愿,全都不许身边有人。大家都等在殿门外,满脸不耐烦地等着。
韩玉娘见状,想着慕容家的如此阵仗,等会儿,势必还要去禅房听法,休息。看看时辰,也快要用午饭了。她把事先带好的豆沙包,交给六福,让他送去给寺庙的师傅们。
寺庙的斋饭,一般都是些平淡无奇的粗茶淡饭。这豆沙包的香味儿一出来,便惹得寺庙里的小和尚们犯馋嘴。
韩玉娘让念儿提着竹篮,去到外面给他们分着吃。这红豆馅是韩玉娘亲手做的,又香又甜,小孩子见了自然喜欢。
慕容老夫人来到寒山寺烧香拜佛,求的是全家人的身体康健。最近,她的身子一直哼哼唧唧的,吃不香睡不好的。
方丈十分殷勤地要为她诵经祈福,慕容老夫人又多拿了十多两的香油钱,跟着便去了禅房小憩。
寺中的斋饭,老夫人一向是不喜欢的。所以,丫鬟们准备好了点心。
点心看着精致,却让人没有胃口。老夫人正端着茶碗闹心着,偏偏闻到窗外飘来一阵香甜之气。
老夫人微微挑眉,差了丫鬟去问,才知是香客带来的点心。
丫鬟见老夫人似乎喜欢,正要想办法呢。却听外面的小厮来报,说有位小妇人来给老夫人送东西。
韩玉娘亲自端着豆沙包,缓缓来到慕容老夫人的面前。
老夫人见她年纪不大,面容白净,衣着打扮也有几分贵气,便摆摆手道:“你坐下吧。”
她没有睡午觉的习惯,这会儿,闲着也是闲着。
韩玉娘含笑坐下,见老夫人拿起豆沙包,细细打量,便道:“这是我亲手做的,是给寺中的僧人们准备的,也算是做点功德。”
“你亲手做的?”老夫人闻言又是一挑眉。
这么简单的东西,居然能做得如此美味,可是不易。没想到她年纪不大,还真有两下子。
“是的。”韩玉娘顺着这个话茬,说起了自家的客栈。
老夫人听了她的话,又尝过了她的手艺,便点头道:“瞧你的样子就是个手巧的。”
两人闲话家常,说着说着,便说到了家中的事。
“看你的手艺不错,还真是让我想去尝尝看呢。”
“老夫人能给我们捧场,我十分感激……只是,家里如今遇上了些麻烦,店铺不能开张,说来都是因为那京城翰林院的陆大人……唉,我真是多嘴,好端端地不该向您提起这些的。”
韩玉娘看似无心地提了一句“陆家”,老夫人闻言立刻来了精神。
她看着韩玉娘,只问她说的陆家是谁,又和他们有什么关系,脸色微微有些不悦。
韩玉娘见她在意,忙把自己之前准备好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她避重就轻,只把陆家故意针对诬赖他们的事,说得十分仔细。
老夫人听完之后,看着韩玉娘,似有不信道:“真有这事?这真是岂有此理!”
韩玉娘低下头去,拿起手帕,轻轻点点眼角,“不瞒老夫人,我们这次真的是被陆大人给害惨了。好好的生意不能做,还要被巡察院诬赖……唉!别说您不信,就连我们自己都不相信,明明是好心帮人,结果却……我今儿就是来为家里的事才来的,想求菩萨保佑,保佑我们能熬过这一劫。”
“这个陆海阳啊!真是荒唐至极!”老夫人轻哼一声,眼梢微微往上挑,看着韩玉娘道:“傻孩子,这种事,你求菩萨有什么用?”
韩玉娘闻言怔怔看她,心里思量着她会怎么说。
谁知,慕容老夫人冲着她微微一笑,那笑容微微有点得意。跟着,她身后的青衣丫鬟跟着上前一步道:“小娘子,你今儿可真是遇见了贵人了,赶紧求求我家老夫人吧。保准比你求菩萨还要灵验!”
韩玉娘听她这样说,一脸诧异地看向老夫人。
慕容老夫人的神情似笑非笑,回头嗔了自己的丫鬟一句:“佛门重地,休得胡言。”
“老夫人,您是不是有办法帮我?请问您怎么能……”
慕容老夫人看着韩玉娘柔柔弱弱,急得眼睛都红了,便道:“今儿看在咱们一起拜佛的缘分,我就帮帮你吧。”
韩玉娘闻言心头一喜,忙后退两步,蹲下施了一礼:“玉娘多谢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