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龙霸主做了一个美梦。这美梦不是关于红龙帝国的,而是他的终极愿望——混吃等死。
其实红龙霸主不想成为霸主,他只想混吃等死,但这混账血脉偏偏选了他,让他连个正常人样都没有!
他根本不想当这个破领袖,老弟比他合适多了,又聪明又勤奋,会以弱胜强,不像他,塔尔茨自认为只会用天!生!神!力!虐菜。
当红龙霸主有什么好的,想我一身魅力无处施展,大枪也无用武之地——说起大枪……
“安努拉……很润!”
威严的红龙发出丢人的梦呓,塔林顿眯起双眼,血管在额角跳起尊巴,一副咬牙切齿又绷不住笑容的样子。
似乎是杀气太过浓郁,霸主猛地打出大大的痉挛,忽地惊醒了,他正仰面朝天,便本能翻身,头一趴地,正对着自家亲兄弟。
印入眼帘的先是堆积平铺荒土的骸骨,从骨头上的甲具来看,是那群不值钱的奴隶。
红龙霸主宕机的大脑再次转动,他反应过来:自家老弟肯定是大屠杀,把奴隶杀干净了,说不定还杀了部分术士,拿压榨出的生命力把他医活了。
“兄长,看样子你做了个好梦。”塔林顿皮笑肉不笑,“要不要再睡会?睁眼的时候你就是女人了。”
“小塔,你先听为兄我解释!”
牢霸主心中警铃大作,狼烟迭起,赶忙狡辩:“兄长的失误全是因为对面偷袭我这个49岁的年轻人,一个个自杀式找我换命,我一时不察,被一套连死了。要是再来一次,我一定嘎嘎乱杀!”
“再来一次就是魔王了,兄长你一个人也打不过吧?”
“对哦。”红龙霸主呆滞地应了声,慢慢地收起嬉笑的神情,“小塔,到军队后面指挥去,别到阵前做将军了。”
“兄长?”
“你在前线只能拖我的后腿。”
塔林顿嘴角抽搐,看着严肃的兄长,他只好说道:“好吧,也不知道是谁耗光了奴隶军。”
……
伊格丽娜接受了现实,又变成那个逗比医生了。
血魔只是要求巫妖收回丝线,让温迪戈在大家眼中保持死去的姿态,而非提线木偶。
于是当船停靠岸边时,两副一大一小的冰棺各自承载着尸体和锯刀,落到翘首以盼的同胞面前。
不论是萨卡兹还是冬灵人,最终都失去了最高领导人,整支队伍低沉着,难以言喻的变化落到他们身上,共同的悲痛使所有人形同一体。
紧接着是更多的棺椁,不论是萨卡兹的,卡普里尼的,又亦或是菲林的……
对除了萨卡兹外的种族而言,背着棺材没有任何意义,他们找不到与之相关的习俗。
要说对萨卡兹或卡兹戴尔的认同呢?索菲娅也感受不到。他们这么做,只是想做点补偿而已——做些身后事,好让自己不显得亏欠。
“卡兹戴尔城到底在哪?”
伊利亚抱着大刀,借卡生的翻译问索菲娅。他们又走了一个小时,但入目所及的除了源石粗矿就是地表裂隙,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索菲娅低头思索一阵,回答说:“远不了,就在这一片。”
历史书上只教了卡兹戴尔的范围,卡兹戴尔城的具体位置得查阅相关资料考究,索菲娅当然不知道。
现在他们是靠伊格丽娜、约尔顿和希丽尔对各自王庭驻地的定位推出了大致位置,至于城在不在那还要打个问号。
“各位,卡兹戴尔城是不是散发着金色光芒?”
埃德蒙突然说道:“就是四周包裹着金色外壳,像落叶飘零的银杏树林,地面晶莹剔透,如同寒冬大湖一般的水镜模样。”(古莱塔尼亚语)
“怎么可能,石翼魔氏族也建不出这样的城市。”
约斯顿不容置疑地否决道:“金翼魔在五千年前就已确认灭绝,冰翼魔自从被派往西北方后,至今未在筑城王庭发现踪迹,没有他们的核心巫术,这样的城市已经不可能存在了。”(古莱塔尼亚语)
“那有没有可能,卡兹戴尔城应该散发血色光芒?”
还有高手!?
希丽尔语气犹疑地说道:“就像秋后的枫叶融化在清水中,向上掀起时组成城墙,迭起波纹晃动,一片朦胧。干硬的枝条攀爬在血水上,鼓动翠绿的光芒,金黄的晚风吹动线条,下落在古朴的石墙表面。”
“还是希丽尔说的更有道理一些。”伊格丽娜不住地点头,“就是你们说话怎么这么文艺了?”
“而且听起来好像阿纳尔霸主率军推进和血魔,石翼魔,食腐者和女妖的王庭联军死亡行军呀……等会儿?”
伊格丽娜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小小只的血魔放下大大的棺材,向左一看,天地一白,向右一望……血海已经冲到脸上了啊!!!
黛夕安面无表情,略开小口以示震惊,随即她赞叹道:“伊格丽娜懂的好多,全猜对了。”
“我是医生,这片大地上所有种族的身体结构是要全文背诵的,不对!问题是这个吗?咱们这下死定了啊!”
在亲切的鲜血巫术召唤的血海中,伊格丽娜发出了崩溃的尖啸。
现在探索队里七分之六全是异族人,会死的,要死了!一定会被当叛徒宰掉的!
营造环境的虚幻血海左右分开,一面铁灰的城墙迎来,固态源石结晶体打造的盾牌上刻画着枯朽王庭的徽记,上百道纯粹的视线聚焦在约斯顿等人身上。
这不是所谓的杀意,只是单纯的注视,代表一种意志的审视,但军队的注视能是什么好事吗?
恐怕只会像对待杂草一样理所应当地拔除吧!
血魔眼睁睁地注视着盾卫们向前,毫不在意地向他们靠近,而在中途却缓缓分开缺口,如同河中顽石边的河水,默默流过。
一团惨白慢悠悠放大,血魔浸满恐惧的眸由无光变为黯淡,又幽幽亮起微芒。
一米九五的高度,纯粹的气味,王庭之主的礼服,绝对是——
“杜卡雷亲王!杜卡雷老师!赫伯特队长死了哇!*血魔特有的哭丧语调*。”
伊格丽娜像见了父母般冲进亲王怀里,即便是杜卡雷这样的铁塔也不禁摇晃,后辈的泪水跟鼻涕泡干脆随着冲撞挂上面料。
“完了。”索菲娅见此向黛夕安靠近,并做好了回熔炉的准备。
虽然她不清楚伊格丽娜和青年父亲的关系,但绝对没有到撒娇的程度,父亲可是讲过的,除了萨克雷就没有能让他看上眼的同族,不精通历史很难与他有私人联系。
伊格丽娜很显然没有这个认知,血魔把亲王的工作态度与私人情感搞混了,很难想象她这样的血魔是怎样在笑里藏刀的鲜血王庭里安然活到成年的。
果不其然,杜卡雷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随即他紧紧皱眉,衣上的脏污让洁癖症患者肉眼可见的嫌恶,但杜卡雷没有立刻说出“大不敬!”而是放任后辈痛哭。
因为他想起来伊格丽娜是干什么事的了。
“关于遗迹探索队领队的事,鲜血王庭会为他送上祝福,伊格丽娜,外出两年,有什么收获吗?”
“有的老师,我们找到了一个大型先史遗迹,里面的武器都完好无损地带出来了!”
杜卡雷听罢,脸色好看些许,这只不合格的血魔捡了一条命,前提是她没有说谎。
杜卡雷安慰似地抚住血魔后辈缩起的肩膀,算是嘉奖,视线再次投向前方,一扫而过。
巫妖,独眼巨人,还有看不出种族的两个?
杜卡雷能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不是印章,而是长年相处沾染上的气味,可为什么?难道……
杜卡雷心底大为震撼,他大概是知道了,不过还未来得及验证,另一群人就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
他妈的哪来的异族?
“杜卡雷,你这是在干什么?”
清脆的女声飘然,急促如丝。
杜卡雷偏头,后方三人款步走来,皆是亲王。
女妖是未戴面纱的年轻女妖,半透明的一体式黑丝,三叠层衣裙内外是需要穿三个时辰的轻薄黑纱,隐晦的绑带悄悄勒出肉感。
食腐者是未缠布的年轻食腐者,国字脸,半眯着眼睛,胡须平缓,好一个五星上将。
石翼魔是有了一定年纪的,随意披着长袍,于左手边吊着复杂的挂饰。
赫然是青年时期的逻莉丝,孽茨雷和汉阿米帕。
逻莉丝故作吃味地虚捂唇瓣,快步凑到杜卡雷身旁,可怜兮兮道:“唔——好羡慕哦~杜卡雷,你都没有抱过我,我也想要嘛~”
杜卡雷近乎是本能地呛道:“那你需要支付我钱。”
“怎么这样!我没有多少零花钱的。”女妖话锋一转,轻轻一笑,“我只能把自己卖给你了。”
“哦。”杜卡雷等待伊格丽娜识相地离开,先是给自己甩了发清洁巫术,才冷淡陈述,“那你现在欠我两万条赤金。”
“我还没抱呢!”
“关于你将自己卖给我这件事,你需要支付我两万条赤金。”
“杜卡雷,你会不会做生意——”
“这是暴魔侍奉时吃掉心脏的价钱,逻莉丝。”
两人正要吵起来,另一道人声便出声制止:“亲爱的,你怎么能和客人争吵呢?”
丹索眼见弟弟要和未婚妻斗上嘴,赶忙下场,魔王先是责怪兄弟,又把视线转移到看戏的遗迹探索队上,理所应当的,目光在两只萨科塔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孩子们,这里可不能多作停留呢,将士们都已经让开路了,赶紧往卡兹戴尔城走吧!”
杜卡雷闻言沉默,目光投向丹索。
军队在此时已至末尾,大片安全区域冲一群异族敞开,阻拦的只有杜卡雷一位亲王罢了。
汉阿米帕伸手扯了扯杜卡雷的袖口。
杜卡雷突然扭头融入部队,至此,军队彻底略过这支队伍。
魔王简单告别,离开时,向约斯顿要了一把铳,算是确认。
……
军队高层战力的短暂丢失并没有使神民联军偷袭。
领头的德拉克神民,斐迪亚神民和沃尔珀神民,或者用更通俗易懂的说法:红龙霸主,羽蛇霸主与阿纳尔霸主安静等待对方的领导人现身。
这一方面是对敌方的警惕,一方面是对战争规则的遵守。
谈句题外话吧,未来的各国领导人在个人道德方面连现在的尊主和霸主的一根毛都不如。
出于时代限制,这个时代的领导者们要遵守许多心照不宣的规则,包括但不限于:说打就打,说不打就不打;不能对败方军队赶尽杀绝;不能趁兵力空虚和内乱的时候偷袭……
炎国古代经常出现的将对将环节,也是对“战场上,双方将领未分出胜负时,不得对弱小者出手”的阐释,只不过现代人不清楚以前的神民战力逆天,还以为是先人的艺术加工。
这些规则不以种族出现改变,毕竟如今的种族划分并不严谨,各族领导都敏锐地意识到,一旦开始为种族让步,下一刻自己就可能被宣成魔族,连贵族日子都过不成!
(某魔王阿米娅:太对了!)
综上所述,三位霸主都没有轻举妄动,直至踏上两军阵前的丹索和杜卡雷等人站定,神民霸主们才从蹲卧状态下起身。
红龙霸主作为代表向丹索质问,虽然他在之前很丢人地吃瘪了,但实力只是未完全发挥,并不是弱小,同时作为战争发起人,理所应当地要站在台前素质对方。
红龙高昂着龙首,收拢起翅膀,向丹索质问:“血魔尊主阁下,鲜血王庭已经接受我们的礼物,使者带来的书信里印有友谊之证的纹样,您已经接受交易,却要在此刻撕毁契约?”
丹索抬手30°以示尊敬,随后平静地说:“鲜血王庭的确接受了阁下的礼物,但此刻我并非是以尊主的身份与您对话。”
“我就是魔王。”覆血王子抬手,绑带飞舞,绝对无法模仿的王冠落在他的头颅顶端。
“真令人意外,塔尔茨,你可没说这事。”
阿纳尔霸主低垂她尾尖分叉且膨松的洁白狐尾,慵懒的嘲笑意味明显,虽然这不是她故意的,阿纳尔的声线就是这样。
羽蛇张开身后鹰的翅膀,飘至红龙身旁:“肯定是脑门一拍,以前不也一样,聪明又敏锐,还很会选择,但懒得不行,有时候让人眼前一黑,不知该如何评价。”
霸主们并不怕,他们可是三人组团,对方才一个魔王,顶天了再加上几个亲王,包赢的。
“看样子你们执意要与我决斗了。”丹索挑眉,“我可不是之前弱小的魔王,你们很有胆量。”
双方就位,卡普里尼管风琴对阵石翼魔的巫术高塔,盾卫与术士皆是精锐,阿纳尔的雪地环境与血魔的血池将战场一分为二。
即便杜卡雷嫌弃神民没有抽水马桶,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军事水平令人惊叹。
杜卡雷有些担忧地看向丹索。他们家族早死得只剩他们兄弟俩了,虽然王庭之主只认个人水平,但根基不稳掩盖不了。
以魔王身份参战,带的兵力有七成是他这做兄弟的找逻莉丝等人借的,众魂知道他是怎么说服其他王庭之主的(令人赞叹的外交),寒碜的事另说,难打才是硬伤。
虽然兄长不弱,但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从四十岁开始,比他早生两百来年的某人干不过他了。
“也不知道王冠带给了他多少强化。”杜卡雷嘟囔道。
“又在担心你哥了?”孽茨雷阳光开朗地担刀摆姿态,“天天担心这担心那,干脆和你哥商量一下,你当王庭之主得了,反正他打不过你,还不处理事务。”
“我只是擅长斩首而已,持续战斗上不如兄长,像我这种的血魔当个亲王就好了。”
“斩首怎么了?杀的够快就是大型法术,以你的天赋绝对做的到!”逻莉丝也开始教唆,“把压榨你的老哥拉下马!”
杜卡雷申辩:“血魔不干战士活,从古至今都是这样的,我们可是高贵的术士!”
汉阿米帕否认说:“天才就是要特立独行。”
“那是你们。”杜卡雷权当是朋友之间的玩笑了。
长兄如父,更别提他二十岁往后完全与丹索相依为命了,他怎么可能给兄长惹麻烦——他一直都是处理麻烦的那个。
丹索逐渐飞向天空,并向萨卡兹伸出血锁链,一般人越多,他就越强,这回人少些,但还凑活。
红龙也向身后贤人会的牧群压榨生命力,炽热的火焰百川汇海,罩向三位霸主。
虽然不能像未来的战场一样拿对面的人补充,但拿友方献祭还在规则之内。
红龙霸主振翅冲天,覆血王子迎上,双方都擅长消耗战,所以都不约而同地选择远离地面,在空中玩法术对轰。
双方的小算盘都打得啪嗒响。
塔尔茨觉得,两位神民霸主打四个亲王,手把拿捏,优势在我。
丹索也自信,杜卡雷战斗天赋强得吓人,假以时日,怕是会成为第一个与同族产生战力断层的血魔,比肩三王也有可能。
而且小雷还很会交朋友,脑子不笨,治的住王庭氏族,又与各王庭继承人关系甚好,甚至不知怎的迷了女妖家的暴魔,今天还全拉来助阵了!
这个千年的王庭继承人都强得不正常,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工口特有的反派强化:什么?在想我的事?),但这群神民可算是倒了血霉了!
“尊主阁下在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到我弟弟给我熬的汤了。”
“汤啊?说起来,小塔的炸鳞块也是一绝,是我那有名的油炸师父,不过其他人都以为他是送货的,在外交上也多亏了他的手艺我才坐的稳当。”
“你还要干活啊?小雷都是帮我干完的,我弟比你的兄弟关心兄长呢!”
“不,我只是不如你混账,我告诉你,你这样下去迟早被你的弟弟砍死。”
“怎么可能!我这一辈子可是只在乎他!”
作为有弟阶级的两人聊得欢快,反正法术对垒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两人都有个好弟弟,但塔尔茨这位合格领导人却后悔这次进攻了,毕竟丹索这种人迟早玩死自己,他打早了。
而下方,决定战局的战斗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