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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六人组各自找到目标的同一时间,吉奥跟随汉克利德来到选帝侯的中央高塔前。

高塔所在的地块没有市民居住,所有空间皆为附属设施所留,偶尔见几道人影,望见他们也是匆匆穿过。

高塔院墙内草木修剪整齐,翠绿中聚着几团金黄,吉奥定睛看去,是金盏花。

但它们大多被阴冷的风吹散,只剩寥寥几朵倔张地开着,相隔很远,大抵不是最开始的一批,而是被打散的残种。

高塔的砖石间,青苔牵拉着,钩藤攀附其上。

高塔虽然保养如初,但却透出一股陈旧。

打量几眼,吉奥又随汉克利德进入高塔,直到阴冷的湿气被高墙阻隔,高塔内亮堂的源石灯光下照出另一番景象。

穿行的侍者,闲聊的贵族,角落的卫兵……终于让吉奥看出这是选帝侯的高塔,

热闹的环境也让吉奥暗自提起警惕:音乐会还未召开,这里却在筹办宴会,这里的选帝侯绝对在谋划什么。

“南丁格尔子爵,早安,这位是?”

一位伯爵注意到了汉克利德和吉奥,微笑着招呼,汉克利德停下脚步,回答道:“波塔波夫伯爵,这位是选帝侯大人的贵客,大人有要事与他商谈。”

“哦,那我就不打扰了。”波塔波夫先是退缩,随后就像是想起什么,又开口说道,“南丁格尔子爵,昨晚的话题我还有疑问。”

“我稍后就来。”

汉克利德言毕,再一次迈步,带着吉奥转进楼梯间。

一路螺旋向上,两人走到高塔最顶层,停步于选帝侯的寝室前,会客室就在前方不远处,但汉克利德没有再向前挪动一步。

笃,笃笃!

汉克利德敲击房门三下,房门应声而开,汉克利德让开身子,对吉奥说道:“阁下请进,我的任务只允许我陪同到此,祝您施彤领旅途愉快。”

“感谢汉克利德先生的祝福,音乐会见。”

目送汉克利德离开顶层,吉奥推开解锁的房门,缓缓步入其中,反手关上。

吊灯昏黄,纸张散乱,诗集记于上。

落窗无光,书架层叠,四面替于墙。

“霍赫贝格选帝侯,在下叨扰了。”

吉奥望向摇椅上端坐的中年人,他正认真书写信纸,并没有回应。

“霍赫贝格选帝侯,您找我有何事商讨?”

吉奥再次开口,沃尔纳正盯着信纸的视线向外一转,瞳孔猛地收缩,中年人赶忙放下信纸,活跃的生命气息也重新变得内敛。

“生命冠冕阁下,请原谅我的怠慢,我最近得了重病,感知已经不像过去那般敏锐了。”

为何对我这么尊重?吉奥有些奇怪。

“生命冠冕阁下也等久了吧?”沃尔纳捡起桌上的文件,作势递给吉奥,“这是前往崔林特尔梅的乐团举荐信,我已经签好了。”

那文件还撒着新鲜的油墨气,虽不清楚沃尔纳的目的,但这文件倒是实的。

吉奥上前准备接过,沃尔纳也像是喘过气来一般,又接着说道:“不过,我也有要求要阁下完成。”

青年的脚步一顿,低眉说道:“愿闻其详。”

沃尔纳撑起病弱的躯体,转身走到落地窗前,一架落了灰的钢琴显得格格不入。

“我需要阁下和阁下的乐团带着它前往崔林特尔梅,只有这样,我的举荐才会生效。”

沃尔纳脑袋转向别处,吉奥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待看清后,浅眉挑起。

落地窗引入的几缕朝阳划出如夜晚月光下的圆形,一个谱曲台上,一叠精美的纸张摆在台子上,散发出比之周遭更闪耀的光亮。

它静静立于光圈中央。

“金律乐章?霍赫格选帝侯,您知道您在说些什么吗?您让我和我的乐团带它走!?”

吉奥心中惊诧万分,这可是金律乐章!

虽然只是仿本,还只有施彤领大区的部分,但这叠乐谱代表的便是施彤领大区在政治上的一切,代表了施彤领大区在莱塔尼亚的一切。

只有携皇帝手谕的金律法卫才可挪动它的位置,现在居然要让他这位巫王的后裔把它带走!?

“霍赫贝格选帝侯,您这是在发动叛乱!”

吉奥言语凌厉,他绝不会接这乐章,一旦他接下,整个施彤领大区都会被视为叛变,不输于高卢的兵祸会让这里生灵涂炭。

沃尔纳盯着金律乐章,眼中目光黯淡,最后深深地叹息,脊梁弯了些许。

“这是那两位陛下的意思。”

吉奥闻言沉默。

既然是双子女皇的授意,那结局不会太糟糕。

于他而言,这叠乐章他必须要带,否则双子女皇绝不会让他靠近崔林特尔梅。

这乐章是诚意,也是限制。

但双子女皇为什么需要乐章,为什么需要他来取?

“代价呢?霍赫贝格选帝侯。”

“阁下想必也看到楼下的宴会了,霍赫格选帝侯于一日前病重,生命垂危。”

沃尔纳笑声轻松,神情释然:“他们都不想错过拜见新任施彤领选帝侯的机会,我死了,对所有人都好。”

如果在这时失去乐章,就不能算选帝侯监管不力,只能怪巫王残党狡猾至极。

双子女皇会获得一柄利剑,不仅是对他的利剑,也是对施彤领的利剑。

吉奥对双子女皇了解不深,他是被卡兹戴尔赶鸭子上架的,没见皇家乐团都是他的师弟师妹们吗?

过去的双子女皇,如今的选帝侯姐妹乐得清闲,吉奥只能从记录里查看她们的帝王之相。

而吉奥对她们上任后颁布的一系列,恢复赫尔昏佐伦时期废除的多种贵族特权的政令记忆犹深。

所以吉奥毫不怀疑,她们会因为贵族的权力斗争剑指施彤领,不是因为她们想做,而是因为她们能做!

“哪怕这保证并不可靠?”吉奥轻声问道。

“我感谢那两位陛下,至少她们仁慈地留了一条可行的路,为我的领民们。”

即便这条路不可靠。

沃尔纳毫不怀疑双子女皇的冷酷,但与此同时,他也毫不怀疑双子高塔的阴影与巫王的余音不相上下,终年受高塔阴影压迫的他压根分不清这两者有何区别。

“那么,沃尔纳先生,我接受。”

“感谢您的仁慈,生命冠冕阁下。”

吉奥三步并作两步,立于光圈中央,莱塔尼亚的象征展在他身前,吉奥伸出双手要将乐章捧起。

哪知沃尔纳在此刻制止了他。

看着拦住自己的手臂,吉奥投向沃尔纳的视线疑惑不解。

沃尔纳反倒是抢先发问:“阁下,你在干什么?”

吉奥皱眉:“按您的要求取走金律乐章,霍赫贝格选帝候,难道您改主意了?”

“呃……生命冠冕阁下,你认错了。”

沃尔纳指着光芒四射的“金律乐章”解释道:“这是乐章的仿本的仿本,就像博物馆的馆藏,是用来对外展示和在建国纪念日演奏所用,不是真品,真品在另一处地点保存。”

吉奥听罢仔细瞧了瞧身前的乐章,确实与他登基时使用的不同:它居然会发光。

之前没细看,还以为是吸收阳光的反射。

不过再细想一番,落地窗前摆放真金律乐章,是生怕它不出闪失,哪位选帝侯敢这么干?

房间内的氛围尴尬起来,吉奥许久后才出声:“那沃尔纳先生,真正的金律乐章存放在哪里?”

沃尔纳咳嗽两声彻底驱散不自然的氛围,转身踱步到南侧的书架前,摘出一张乐谱。

伴随着源石技艺的辉光,乐谱具象出谱线,跳动的音符与共鸣器协奏,那面书架竟随着乐曲的进行化作源石技艺的洐生颗粒——精妙的法术造物。

颗粒组成的洪流不断从书架处涌出,墙面向内凹陷产生缺口,缺口向内开拓现出通道。

乐毕,吉奥与沃尔纳相继步入狭长的通道。

“这隐藏手段精妙如瀑布下的一颗顽石,不起眼,但内藏自然的精粹。”

吉奥说的是施彤领大区第四大瀑布——蒂凡尼瀑布。

它的下方有处大石头,缺口下就是一处天然溶洞。

“阁下对施彤领的自然风光多有了解?”

沃尔纳作为诗人自然是听出了吉奥借指的对象。

吉奥也惊喜于沃尔纳的配合,便回答说:“只是幸运认识了蒂凡尼女士,她自绝却因自然之美获得新生的经历让我记忆犹深,顺便记下了这处景观。”

“阁下离开前,能讲给我听吗?”

感到活跃的生命力,吉奥郎声回答:“当然可以了,沃尔纳先生。”

不过几句话的工夫,两人走过甬道,抵达保存金律乐章的暗室。

暗室明亮,因为有人在此等待。

“塔斯汀!”

那立于谱台前的身影正是塔斯汀,他手夹一枚木制珠子,在他身后,是被炸开的异铁块与聚合剂混合的墙面。

“沃尔纳,快20年没见,你老得真快。”

塔斯汀望着诗人,许久不见,当年志得意满的诗人状若老者,而他,其实也差不多,也长皱纹了!

沃尔纳没有惊讶暗室那绝强的法术防护被破,毕竟塔斯汀是巫王承认的全莱塔尼亚最年轻的法术大师,他只是惊讶——

“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塔斯汀揶揄道:“这不是侯爵大人在九月革命那会的宴会亲口对我说的吗?”

沃尔纳这才回想起那段痛苦的记忆,当年向天才少年吹的逼,今天全成回旋镖打回来了!

“塔斯汀,你要干什么,先和我们谈谈,不要拿全大区的人命开玩笑!”

沃尔纳试图用感情牌劝阻年轻时的朋友。

“沃尔纳,你有你的苦,我也有我的恨,我不怪你背叛陛下,那你也别来阻止我!”

塔斯汀不为所动,吉奥见到这情景毫不惊讶。

他早就发觉塔斯汀不服自己了,心里有小心思,他吉奥这辈子就没看错过人,但吉奥仍有疑惑。

“塔斯汀,你手上的珠子是什么?”

吉奥从珠子上感受到了诡异的生命力,它的气息,让吉奥只能形容为——“死亡”。

这种生命力类型让他联想到了不好的东西,厚本想慢慢规劝塔斯汀的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玩脱了。

“一把小钥匙,生命冠冕陛下,您知道亚空间吗?”

吉奥面色大变,塔斯汀了然,便接着说道:“赫尔昏佐伦陛下还活着,就在那里,陛下,您很优秀,但我认为,您的缺憾还需要赫尔昏佐伦陛下指出。”

可曾听过属于巫王的皇家乐团的演奏?

恩瓦德的黑森林,福特冈的湖泊与港口,施彤领的风暴……

您能想象到的关于莱塔尼亚的一切,都能在旋律中感受到。

巫王并不演绎,也从不指挥,他只漫步于其中。

作为他的乐手,你不得不依据他视线的指引,紧随着他的步伐前行,一旦掉队,你就会被壮美的旋律撕裂。

“我试着追随,并无限接近于成功。

而在那时,我被世人称为——巫王的余音。”

塔斯汀将珠子砸入乐章!

——

《准时退场》

我是莱塔尼亚普普通通的高中生,目标是当一名裁缝。

其实我一年前已完成我的目标,但又被母亲打回校园生活了,因为新的陛下把义务教育扩到了进阶源石技艺理论,所以我就来到了高中学校。

我记得这里是伯爵的高塔来着。

学校里有许多贵族后裔,虽然只是挂名,考试的时候才会来,不过也有例外,比如教授来临时授课的时候。

考试时除了有自己圈子的贵族,另一个外人就是来此主持的考官了。

陛下知道一位金律法卫对青春期的小孩有多大的吸引力吗!?

“大家要好好学习知识,争取在音乐会考取一个好成绩,为莱塔尼亚的人民奉献,为泰拉人民奉献!”

这话母亲也说过,不过目的是让我当一名文官,抱上铁饭碗。

但我寻思经济也没有不景气呀,咱家有房有车有店又不是吃不上饭,为什么不能干裁缝?

但母亲说一不二,说什么也要让我去吃国家饭,我只得作罢,断了继承衣钵的心思。

今天我翘了课,偷偷跑出学校。

虽然很对不起母亲,但那可是皇家乐团的音乐会!主办方的服务人员拿着“请准时退场”的牌子,每过一个人都要提醒一次。

说出来也不怕人笑话,其实我一个学古典乐的根本不理解新兴的电子音乐,我能耐着性子听下去,是因为我喜欢乐团里的乐师。

我感觉她也在看我,一见钟情知道吧?就是那种感觉。

毕竟是同龄人,会有想法也很正常。

工作人员招呼人离开的时候,我没听清,等回过神来时,满身汗渍的她已经站到我面前了。

“小先生,能带我了解一下这座城吗?”

“我?啊!是我吗!?”

“是啊,我不想花导游钱呢~”

如果只讲到这里,这将会是一段甜蜜的青春故事,但大家还是听听后续吧!

我在那天晚上知道了生不如死的滋味,那一翘就翘了半个来月。

事后才知道,哪有什么一见钟情,全是法术加料!

同学们要引以为戒,千万不要逗留在任何音乐会现场,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哪个猎人盯上你了!

今天的公开课就上到这里,大家要记住,一定要准时退场!

不是谁都能像我一样反过来吃死她的。(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