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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涯先生居所内。

祝旋覆先恭敬的给师父拜了年,右手一直藏在衣袖中。

无涯先生:“你不随师兄们一同过来,就带了一个护卫闲逛,也不怕危险。”

祝旋覆:“师父,就是因为危险才不敢和师兄他们过来,若是真遇上半路截杀的,你教徒半生直接清零,我也太对不起您了。”

“混账话。”无涯先生将梅花糕推到祝旋覆面前。“他卢家就算权势滔天,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祝旋覆笑着说道:“那是,师父您可是被全天下文人敬重的神话。其实我是怕他们见到我拘束,好不容易沐休还遇到上司想想就心烦,而且我不在,他们正好和您告我的状,我多贴心。”

“哼,你倒是有几分自知之明,不用拿你谄媚君王那套糊弄为师。你这手是断了吗,怎么也不见伸出来。”

祝旋覆笑着将包裹严实的手举起来给无涯先生看:“刚刚手劲太大,捏坏了学院里的一只茶杯,小伤。”

“你是见到曾经的江夫人了吧?她来这里有几日了,为师也见过,只是当年在江府时间短,江夫人没认出为师。”

祝旋覆看着桃花糕,好笑的说道:“她连我这个人都没认出来,怎么可能认出师父。”

无涯先生也很意外:“你现在的样子,和你兄长十二三岁时很像,身为母亲就没认出?而且你与她也很相似,并不难认。”

“人皆是先入为主,只见丞相之冠,不见帽下之人。

我与大哥自小不受她喜欢,她嫁给父亲不过是因为,父亲曾经是村里唯一考上秀才的男子,她自诩美貌甚是活泼,看不上有些寡言的父亲。大哥也许还在幼时被她宠爱过几日,可随着侧夫的孩子出生,我们无可避免的被忽视。

大哥从小就对她不亲,若不是江家嫡长子的名头在,只怕她也不记得这个儿子。不过大哥总是不同的,大哥能建功立业,而我只是一个随时有代替品的女娃。

师父,我不明白,她为何如此讨厌女孩儿,明明她也是女子。”

无涯先生叹气:“你就是因为这个伤了自己?人心最难琢磨,也最难更改,不管她是如何成为今日的样子,都与你无关了。旋覆,莫要在心生执念。你若不能原谅她,便忘记吧。”

祝旋覆点点头:“弟子明白,弟子不该执着。”祝旋覆用左手拿起梅花糕吃了起来。

“你父亲马上要回来了,他和你大哥定能看出你长相相似。只怕你瞒不了多久。”

祝旋覆听到此话突然抬头看向无涯先生:“任葶苈去了青州,与我哥哥成了好友。”

无涯先生:“哼,他那般聪明,只怕见到你哥就知道你们的关系了。他没问你?”

“不曾。”

“那必是早已清楚你是谁了,不然以他对你的痴狂,早就暗中回到汴京亲自问个明白,还能和你哥成为好友?”

祝旋覆顿时觉的手里的梅花糕不香了,“我之前也有怀疑,但是越想越觉得自己挺坏的,索性就没想了。”

“难得你还有愧疚之心,你这愧疚之心分一些出来,给我那些可怜的徒弟们吧,胡子都一大把了,进来抱着为师的大腿就哭。”无涯先生狠狠瞪了祝旋覆一眼。

祝旋覆笑着说道:“是他们抗压能力差,怎么能怨我?”

一本书直接砸向祝旋覆,祝旋覆也没躲,打开一看,里面竟有一张卢家在范阳士兵分布图。

“师父!您什么时候去的范阳?”

“前年有几个老友叫我,我去转了转,拿着吧,这算为师给你的压岁钱。”

“谢师父。”

“你这几日切记小心,伤了右手必然武力大减,若有刺客袭击不可硬拼。”

“旋覆明白。”

“还有,既然喜欢人家,就经常通信,再过几年,为师为你们主婚。”

“好。”

二人又开始聊朝中局势,直到接近午时三刻,祝旋覆才离开,毕竟师父今日如素,他不好打扰。

出了院中,一直警戒的朴硝才跟了上来。

“走!本公子带你吃香的喝辣的去。”祝旋覆看起来心情不错。

可到了酒楼,朴硝就后悔了。

过年开业的馆子本来就少,祝旋覆一个人硬生生把人家酒楼仅剩的酒都喝了,老板笑着说本来打算在开几天,可是没了酒,酒坊还未开业又买不到,未来几天他们也要歇业休息了。

朴硝看着酩酊大醉的祝旋覆,只能抱着一路走回去。

祝旋覆窝在朴硝怀里,念念叨叨说什么他也听不清,只是觉的这丞相大人身上有一股的香味,不像花香,不像檀香,难以形容却意外的好闻。

管家看到大醉的祝旋覆无奈:“一年总要大醉几场。”

朴硝:“丞相总喝多吗?”

管家:“极少。醉成这样能自己回屋吗?舟大人去了青州也不在,这可怎么办!”

朴硝:“我叫了半天也没反应,不过丞相之前说了,我不能进他的寝卧,您抱紧进去吧。”

管家立刻后退:“那可不行,我可不敢。你是青州王的人,死不了,你抱着进去。

醒酒之前仔细照顾好,我去准备醒酒汤。”

说完管家溜了。

在祝旋覆手下的人,对于不碰主子有严苛的铁律。

新来的朴硝对这个没有什么概念,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文人的小毛病。

坦然的将祝旋覆抱在床上,脱去鞋袜、棉袍和外衣。随手一个大被子盖上,动作麻利迅速。

然后就一屁股坐在床前,抱着自己的剑发呆。

直到一大碗醒酒汤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懵了。

看看祝旋覆睡着后紧闭的嘴巴,低声嘟囔:“这药怎么喝?”在军营中哪听过什么醒酒汤,好不容易喝口酒,醉了倒地就睡。朴硝将这醒酒汤当做是必须马上喝的中药,不敢耽搁,怕凉了没有药效。

看看药碗,在寝卧转了半天:“也没有漏斗,这怎么灌?”

突然抬头看向桌子上的茶壶,瞬间有了主意,拿起茶壶看了看壶嘴,十分满意。

随手将茶壶中的茶叶倒在旁边那株珍贵的鬼兰盆中。

然后看了看壶里,又伸出一只指头勾出最后一片茶叶。

弄干净茶叶,四处看了看也没有水,索性昧着良心也不洗了,直接将解酒汤全部灌到茶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