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城自上次县长和县丞携家眷跑路,叫罗阳带人寻到家门,抄家灭族,一县之地也就没了主事人。
之后王常在襄城打理过几日,随了卫尉大将军张卬一同率领人马前去汝南驻防,便安排了一位心腹挂职襄城县长。
县长名唤陆甲,乃是下江头目渠帅,识得几个大字,跟着王常厮混,倒也没有多少匪气。
陆甲曾参与了昆阳的守城之战和城下厮杀,见识过大风大雨和雷火神石,是刘三将军的忠实拥趸,视其为天人下凡。
所以等罗阳带着人马来到襄城,这陆甲一路与有荣焉的迎接陪奉,还没有眼力见的送了几个花枝招展的小娘,不过都被退了回去。
罗阳刚娶了娇妻在家,没心思搞这一套,也看不上这些胭脂俗粉,而且有小舅子一直陪伴左右,得做好榜样,不能为粉骷髅所迷!
“子卫!”
罗阳叫阴兴依葫芦画瓢,在襄城四处招兵买马,自己则带着几个随从来探望傅俊。
“恩主!”
傅俊连累的一族老小死了十几口,心中凄然内疚,在族坟处起了草庐,给母亲小弟等一干人守孝。
他听到响动,出了草庐瞧见罗阳后,施大礼拜倒在地,口称恩主。
“何须如此!快快请起。”罗阳将其扶起,开口道:“路过襄城,特来祭拜令尊堂。”
随后看到傅俊憔悴的模样,又开口劝道:“子卫竟萎靡至此!须知逝者已矣,当以生者为重!子卫莫要太过伤怀,也莫负了心中之志!”
傅俊闻言,强打精神,陪着罗阳来到坟前摆了鸡鸭鱼等祭品,拜过几遭,便回了草庐叙话。
“天下未定,不能跟随左右,牵马执凳,下走心中惶愧,实情难自安也!”傅俊坐在草席上,纠结万分的说道。
“人之行,莫大于孝!生事爱敬,死事哀戚,生民之本,死生之义也!子卫结庐守志,实乃君子孝仁之心,何需惶愧难安!”
罗阳劝了几句,又嘱咐傅俊多吃饭食,不要把身体搞坏,便随了众人告辞而去。
在襄城呆过两日,瞧见小舅子把招兵买马的活计干的如火如荼,索性将小伙子留下,自家带着一彪人马赶去颍阳铜首乡探望王霸。
“尔等何处人马,敢犯我铜首地界?”
罗阳来到铜首乡,正巧又被上次送王霸归乡时碰到的陶二狗拦路。
看到这货带着百十来号人就敢拦路问话,罗阳不禁笑道:“哈哈,陶二狗,可还识得我否?”
“哎呀!原来是大将军!”陶二狗仔细看过,认出来人,赶上两步恭敬笑道:“嘿嘿!小人有眼无珠,冒犯将军天威,有罪!有罪!”
随即扭头吆喝道:“还不快去通传元伯,出城郭迎接刘将军!”
喊罢,又笑着道:“小人为将军牵马!”
看着陶二狗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罗阳笑笑没有做声。
不一时来到乡聚之外,已有一干人在那候着。
看到刘字大旗,三老王吉快步迎了上来,后面还跟着一个拄拐杖的大汉,正是多日不见的王霸,王元伯。
“哈哈,君侯别来无恙乎!大驾光临,未曾远迎,失礼之处,还望三将军莫要见责!”王吉拱手施礼笑道。
“长者言重了!”罗阳翻身下马,与王吉施礼。
“元伯!”
罗阳随后看向王霸,开口问道:“腿创如何了?”
“有劳将军挂怀,再将养数日,便可上阵杀敌也!”王霸将拐棍扔到一旁,拍了拍大腿说道。
“哈哈,麾下正缺元伯这般悍将,待你腿创痊愈,便随我一同征伐四方,诛灭新莽!”
一旁的王吉闻听罗阳所言,老脸笑开了花,道:“三将军仁智无双,不惜千里奔走与傅子卫雪灭门之恨,小老儿感之佩之。元伯能在将军麾下任事,实乃天幸也!”
罗阳与王氏父子你吹我捧几句后,被引入乡聚,一起来到王霸家中。
颍阳县位于颍水之北,已处在颍川中部,而东部的颍阴、长社、鄢陵、许县等地,汉军势力还未能触及。
所以罗此次前来,主要目的就是探望王霸,并没有攻城略地的想法。
他在王家被奉为上宾,两日来与王吉父子觥筹交错,过得好不自在。
“哈哈!三将军,我与你引荐,此乃祭遵,祭弟孙,与我王氏世代交好,如今在县中任职门下游徼,闻听三将军在此做客,特来拜会也!”
第三日晚宴时,坐席中多了一位大汉,王吉乐呵呵的介绍大汉身份。
“不才祭遵,祭弟孙,早闻刘将军威名,今日一见果然仪表非凡,不愧帝室后裔也!”
祭遵被王吉引荐后,当即起身施礼。
罗阳见此人身材颀长,一副翘八字胡打理的十分精致,头上只带了巾帻,便也起身施礼,笑道:“哈哈,阁下乃门下游徼,此来莫非缉捕贼盗,捉拿叛逆乎?”
“哈哈,在下岂敢冒犯,只因感佩将军仁义为怀,智勇无双,特求王叔父代为引荐,欲附骥尾耳!”
罗阳闻听此言,心头一喜,暗道:“这是收小弟的节奏啊!自家的霸气开始侧漏了吗!”
随即笑着开口道:“特与第孙相戏耳!哈哈,来满饮此杯!”
王霸、王吉父子各端酒杯,与祭遵一起将酒饮下。
“第孙事母至孝。昔年老母丧日,第孙负土起坟,结庐守居,孝廉之名闻于乡里。”杯酒下肚,王吉便开始替祭遵吹牛皮。
汉代邀名的一大途径便是孝道,所以夸人至孝乃是一贯套路。
当然祭遵是真孝子,颍阳祭氏虽然不是县中望族,但也家境富裕,当初老母归天,祭遵自己一个人一筐一筐的背土,为母亲起了一座大大的坟冢,这孝廉之名重于乡里,绝不是信口胡诌,还真不怕人打听。
随后王氏父子又说起祭遵的其他光荣事迹,比如好读经书,行事恭俭等。
最有意思的是,他行事恭俭却被县中部吏认为是好欺负,便隔三差五的寻衅滋事,找麻烦侵夺财产。
谁知祭遵也是个人狠话不多的,暗中畜养宾客,将带头的县吏给杀了。
这事要搁平头百姓,或者臧宫那种关系不够硬的人,早亡命天涯去了。
不过汉代盛行公羊派的复仇主义,《春秋》之治狱,论心定罪 ;志善而违于法者免,志恶而合于法者诛。
那么祭遵杀人就被认做受辱后的正当行为,当然其中有何盘根错节的暗箱操作,就不为人知了。
最后他还被推举做了门下游徼,成为县中的头脸人物。
但好汉不提当年勇,祭此刻遵虽有了几分醉意,然则被王吉如此猛夸,脸上忍不住的有些臊得慌,开口对罗阳道:“不知将军此来,欲图颍阳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