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是温暖的,茶水是滚烫的,张元清的心却是一片冰寒。
他伸出手抚摸着书籍的最后一页,看着那平淡得像是寻常诉说般的文字,一句句对话在他脑海中浮现。
他觉得有些堵得慌。
张元清放下书,从抽屉的最深处摸出一盒香烟,他颤抖着拿出一根塞进嘴里,随后从烟盒中拿出打火机。
随着咔嚓咔嚓两声响,打火机冒出一簇火焰,他赶忙将香烟凑近,随后猛吸两口。
辛辣的烟气顺着口腔直入肺部,张元清被呛得一阵咳嗽。
咳嗽持续了好一阵才缓过来,他抽出一张纸巾,擦拭起自己脸上的鼻涕和眼泪。
将香烟熄灭在烟灰缸中后,他躺在椅子上看着窗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总算舒服了。”他这样说道。
窗外的太阳逐渐下落,大树的影子也被逐渐拉长。
他没有开灯,只是打开了电脑屏幕,一篇洋洋洒洒的文章从他指尖倾泻而下。
...
看过这本书的高知识分子不算少,有名家,也有普通文学爱好者,这些人有一个特点,想说的不太懂,懂的不想说。
那些知名作家本来对陆寻就不怎么瞧得上眼,现在看到他那火爆的销量,就更加看不上了。
不然怎么说同行是冤家。
网络上满是满腹牢骚的网友们,他们绞尽脑汁也只能在评论区中留下几句似懂非懂的话。
“怎么说呢,这本书就很狂风老贼。”
“活着就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你们都是狠人,我看到有庆死的那一段就看不下去了。”
“同感,那一段真是看得我气死了。”
“怎么说呢,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是就是说不上来,就感觉这一切都太巧了吧。”
“难受,看完心里堵得慌,眼睛都快哭肿了,福贵也太惨了吧。”
“好书,一百分,绝对的一百分,实至名归,实至名归。”
“陆神牛逼,狂风老贼千刀万剐。”
“有没有屌大的出来说句话啊,那些平日里叫的很欢实的那几个呢,怎么不出来了?”
“有了有了,兄弟们看我下面的链接,是北大院长张元清写的,很有深度。”
“我康康,我康康。”
...
陆寻醒来后已经是下午五点多,睡了一整天后,他并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恢复完全,只能算得上勉强还行。
他醒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找手机。
先是看了看那一连串的未接电话,随后跳转到微信界面。
通过微信消息,他得知自己首日销售一千万册的傲人成绩,简单的回应几句后,他通过链接来到了张元清院长的帖子下。
帖子很长,大约有两三千字,
陆寻耐着性子慢慢看了起来。
张元清的评价主要是两个方面,第一个方面是从故事本身去评价,他第一句话就引起了大多数人心中的共鸣。
“故事中大部分情节过于巧合,有明显人为推动的痕迹。”
这句话简直戳中了许多读者的内心,不可否认的是,这本书的大部分故事之间都有着极为严重的巧合,不少人认为,这是因为作者在故意堆砌苦难。
每当福贵的日子逐渐好转,总会有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变得更加落魄,到最后,就连他的外孙苦根,都是戏剧性的被豆子给撑死。
帖子中,张元清用极为笃定的语气评价道:
“在我眼中,活着并不像是一本书,更像一本二十世纪所有中文小说的总标题。”
“他是一本浓缩了几十本当代文学的缩写本。”
“在其中,我们可以看到,故事的发展和衔接都是靠着一个又一个的巧合去推动,但是倘若我们把这些巧合给拿掉,那么每一个故事都能衍生出更大的故事。”
“大家不必在意这些巧合,他只是故事的其中一个可能性,大家想一想,如果没有这些巧合,那么故事会发展成什么样?”
“如果福贵不去赌博选择好好守护家业,如果他没有遇到解放军跟着军队一路去到了宝岛,如果新来的县长不是春生。”
“比起把这一切说成是巧合,我更加愿意把它当成一种联想与想象的空间。”
陆寻看到这,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比起上半部分的答疑解惑,下半部分则更像是称赞,他用各种角度称赞这本书的写作手法,去评价这是一种极其高明的技巧,还特地点出一个名词。
“不可能的三角。”
这个词语的意思是,这本书同时满足了作者,监管,以及小说读者三方满意的状态,这是一种极其难以触及的境界。
在帖子的结尾处,张元清这样评价道。
“陆寻站在了一个极为疏离的位置,用近乎冷峻的笔法写出了福贵一家的悲惨命运。他以极其微妙和精准的手法,在书中高密度的写下了这几十年的命运。
这展现出了陆寻流畅的写作功底,和对分寸感的老练拿捏,我不禁再一次对他发出赞叹的声音。
很难相信,他能在这样的年纪写出来这样的作品,也不得不相信,或许只有他能写出这样的作品。”
张元清这不加以丝毫的赞美之情让陆寻有些羞红了脸,毕竟他就是一臭敲键盘的,脸皮再厚也禁不起这样的吹嘘。
底下的评论区更有意思。
“啊对对对,我就是这么想的,张院长你真是我的互联网嘴替啊。”
“我呸,楼上的你还要不要脸,这种话都说得出来?脸不知道红一下?”
“真是想不到,我最喜欢的一位作者,居然只是一个刚上高三的学生?”
“刚看完还真就像院长说的那样,总觉得这一切太过于刻意,看完后才发现,原来这都是伏笔啊。”
“讲道理,老贼这人怪得很,明明都知道他的书里全是刀,却还是忍不住打开看。”
“月光照在地上,像是撒满了盐。看到这一句我是真的开始佩服起陆寻,他是怎样用这么平淡的语气说出这么刀人的话的。”
“看了十遍了,不说了,十颗星,不过得分开给。”
“我直接给出一百昏。”
...
陆寻简单浏览了几遍后,将张院长的帖子转发点赞,随后将手机丢到一旁。
他赤裸着身躯从床上爬起,大摇大摆的朝着浴室的方向走去。
洗完澡后,陆寻再度焕发了精神,他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李旎今天的打扮是罕见的清纯学院风,上身是一件白色衬衫配小领带,外面套着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下身是一条黑色百褶裙,一双小脚丫蜷缩在沙发上,上面包裹着黑色加绒丝袜。
客厅的窗户开着,微冷的风儿吹动发梢,她正在低着头认真玩手机。
她听见开门声赶忙回头,一张俏脸上满是欢喜。
“陆寻,你醒啦。”
她开心的说道,随后赶忙伸出脚穿上小皮鞋,哒哒哒的跑到了陆寻面前。
李旎抬起头看着陆寻,脸上带着几分关切,眼眸中满是陆寻高大的身影。
“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陆寻伸出手将她抱在怀中,柔软的身子紧贴在他的胸膛。
“休息了这么久,我感觉好多了。”
李旎点点头,随后问道:“你饿不饿,我给你打包了饭菜。”
陆寻没有回答,只是好奇的问了一句:“赵落和阿姨他们呢?”
“他们去看演唱会了,黄鹂姐带他们去的。”
陆寻顿时恍然大悟,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一双手不由自主的将怀里的娇躯搂的更紧了。
李旎的脸蛋一下就红了,就像春日初开的桃花,娇艳欲滴,她微微扭了扭身子,嗔怪道。
“你干嘛~”
陆寻脸上露出一抹坏笑,他扭头看了看四周,随后将目光落在沙发上。
(接下来省略八百字。)
一番使坏后,陆寻终于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一旁的李旎则是一脸的羞怯,她嘴唇紧咬,用一双清亮的美眸幽怨的看着陆寻,原本白皙的脸蛋红的像是要能滴出血来,烫得有些吓人。
她深吸几口气,勉强将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给平复了下来,随后伸出手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皱巴巴的衣服,起身探出身子打开茶几上的锡纸保温袋。
保温袋里面是一盒打包好的饭菜,陆寻打开饭盒,里面全是油腻腻的肉类,看不见一点绿色。
他是典型的肉食动物,这些菜系对别人来说可能太过油腻,对他来说却是刚刚好。
他兴奋的搓了搓手,刚想拿起筷子开吃就被一旁的李旎给拦了下来。
“不行,还没洗手呢。”
她打开一包消毒湿纸巾,随后开始认真的给陆寻擦拭起双手来。
看着一脸认真的李旎,陆寻心中陡然生出一种奇怪想法,但是很快,这种想法又被他驱逐了出去。
将陆寻的手里里外外全都细致的擦上一遍后,李旎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给,弄好了,快吃吧。”
陆寻拿起筷子,随后开始大口的吃了起来。
一旁的李旎则是双手托腮,一脸幸福的看着陆寻。
简单的垫了点肚子后,两人急急忙忙的坐车赶到鸟巢。
这里此时正在举办一场盛大的演唱会,演唱会的主角正是三位阿姨共同的明星,二十年前的四大天王之一,被誉为无数少妇杀手的乐坛歌手,刘德发。
场馆内气氛热闹,场馆外也是人挤着人,对于那些没抢到票的粉丝来说,能在体育馆外听听里面的歌声,也是一种极好的享受。
两人来到检票口,出示了手中的VIp套票,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来到了鸟巢上方的全景包房。
赵落一行人正在里面。
偌大的包房分成两半,一边是兴高采烈大声尖叫的女眷,一边是安安静静坐在那喝酒的男士。
不得不说,刘天王的吸引力是相当大的,他的魅力并不会随着年纪变大而消退,反而呈现出一种越老越妖的状态。
从肖琴到冯钰,在场的女眷有一个算一个,都算得上是刘天王的粉丝。
李旎也有些意动,她扭头看着陆寻,眨了眨眼,眼中满是渴望。
陆寻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随后点了点头。
李旎嘿嘿一笑,随后松开陆寻的胳膊,开始加入这场派对。
陆寻摘下眼镜口罩,迈着大步走到了房间的另外一边。
“陆哥。”
几位年轻人纷纷站起身和陆寻打着招呼,陆寻也是面带微笑的点头示意。
白墨端着一杯冒着气泡的可乐递给陆寻,陆寻接过可乐。
两个玻璃杯碰撞在一起,黑色的气泡水和琥珀色的威士忌显得格外融洽。
将杯子里的可乐一饮而尽后,陆寻这才发现白墨此时的脸色并不算特别好看。
他扭头看了一眼隔壁,黄鹂姐此时正如同普通追星少女一样对着下面的偶像抒发着自己的情感。
陆寻心中顿时了然,白墨这是吃醋了。
不过他并不想多说什么,只是一言不发的看着下面的热闹景象。
陆寻的身份,终究还是成了他大展拳脚的绊脚石。
...
曲终人散,众人也都各回各家。
在几位阿姨的强烈要求下,他们决定先不回酒店,而是选择在鸟巢周围转转,夜晚的这里显得格外的空旷。
微冷的风儿轻轻吹来,让人身心都不由得舒畅了起来。
三位阿姨手挽着手走在最前面,一路上满是欢声笑语,或许是有了更深层次的羁绊,她们之间的交流愈发的密切起来。
李旎和陆寻跟在她们身后,或许是因为第一次参加这么劲爆的社交活动,小丫头的脸上始终带着几分挥散不去的潮红。
她挽着陆寻的胳膊,步伐有些晃晃悠悠的,嘴里哼唱着含糊不清的歌谣。
冯钰和赵落走在最后,他们两个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冯钰跟赵落说刘天王有多么多么帅气,赵落跟冯钰分享那几位女伴舞跳得有多么的好。
虽然有些牛头不对马嘴,但聊得却是格外的融洽,这或许就是青梅竹马好朋友的默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