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来终觉浅 只有实践要躬行
话说,这几个人逃到了白蛇岭上,一时摆脱了追兵,遂相互依偎着,吃干粮打尖。
猎户却只顾着一时口快,讲起了一番当地的传说,却全然不顾前路的凶险,直到几个人都被他领入了虎口,方才知觉这风雨飘摇的大清朝,早已不负上邦大国之称,而是变得千疮百孔了。
其实,说起这个九轿村倒还真有些来历,不过就是不大光彩,闲人难以开口罢了。
相传很多年以前,村中有个豆腐房主,姓潘,大家伙儿都他叫潘豆腐。
这个人倒也老实巴交,可就有一个毛病,那就是贪财。
平日里挣得几个银钱,都恨不能掰成两半儿来花,买了一条咸鱼也要吃上半个来月,即便如此依旧绞尽脑汁,想尽了办法,各处去捞钱。
要说就这么一个悭吝之徒,老天爷那是肯定不喜欢的,可他却偏偏生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大闺女。
他的老伴儿死的早,就只有这父女俩相依为命,他给自家女儿起了个名字,叫潘月儿,小名儿叫仟仟。
姑娘一天天长大了,休看这潘豆腐吝啬,可他对自家闺女那是舍得花钱的,每天都把姑娘捯饬的花枝招展,别提多水灵了。
这闺女大了,那就得说个人家儿啊,于是这潘豆腐就拖出了媒人,四乡八镇的保媒说亲。
一听说潘豆腐的闺女问亲,不但村坊里哄嚷动了,就连附近的十里八乡,乡村镇店那都炸开了锅。
前来提亲的踢破了门槛子,家儿家儿许的彩礼更是一个儿赛一个儿的丰厚。
这家说,你们姑娘要是过了门儿,就给你们家十亩好地;那家又说了,您老要是许了我们家的亲,就给您老接到镇子里头住,再给您两挂大车,一头黄牛,您老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一来二去,这潘豆腐也有些活心了,眼见着各家儿的价码那是越来越高,他这贪心可就不知不觉的也被勾起来了。
起初他还念着女儿的感受,可时间长了,在他的心里边儿,女儿就成了他的摇钱树了。
于是乎,他是来者不拒,今天许了李家,明天又许了赵家,应了刘家,就得应了马家。
价码被提得越来越高,得的东西也就越来越多,送来的躺箱立柜堆满了他家的院子,最后实在堆不下了,就堆到村儿里的道儿上来。
他是贪心越重,越收不住,一来二去就连他自己都忘了,到底是许了谁家的亲了。
可提亲的本家儿那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一到了良辰吉日,便自备上牛马,猪羊,抬了轿子,前来迎亲。
不料,这良辰吉日那可不是一家儿的,你张家来了,我马家也能来,于是乎花轿挤满了村口儿,是你争我抢,各不相让。
家家都带了人来,言语不合竟动起手来,直打的是猪羊跑,驴马叫,各个头破血流。
附近的官府听说,还以为是来了山贼,急忙纠集了人马,前来镇压,可到了近处才发现满不是那么回事儿。
带队的官长问明了情由,气不打一处来,便将潘豆腐锁到了公堂。
公堂之上,县太爷问明了口供,本待责打他一番,叵耐念他年纪老迈,不明事理,权且记打一次,就此赶出堂去。
这潘豆腐回了村儿,连气带吓的大病了一场,他这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堆积如山的彩礼也都被抢了去,因心疼这到手的钱财,便一个想不开,去寻了短见。
到后来,他的女儿终于寻了一个称心的主家儿,乃是外镇的秀才,便也搬了去,这潘家豆腐房也就此荒了。
可这个故事却被代代流传下来,连村子都被叫做了九轿村了。
只等猎户说完了故事,太阳都已经到了他们的头顶儿了,虽然身后依然没听到喊杀之声,可几个人也不敢再耽搁了,毕竟身上累,肚子饿,还是尽快逃到村儿里去,安安稳稳的住下来,那最稳妥了。
于是他们便相互拉扯着站起来,由猎户领着,向着九轿村走过去了。
离着村子越近的时候,大家伙儿的兴致也越高,心里想着那故事中的可笑场景,麻三儿也不由得漏出了一丝微笑。
然而,村中始终是鸦雀无声,却也让他们有了一丝担忧,就算现在是农忙的时节,难道不该有一两个落单儿的农人在村中走动吗?
众人心中的疑惑都写在他们的脸上了,可毕竟受了这番的辛苦,才找到这么一个村子,大家伙儿的心里那都还抱着一丝幻想,毕竟一碗热气腾腾的豆浆,一锅刚煮得的高粱米粥,该有多么诱人呐。
直至村头却依然没有一丝人影,就连村中亦没有鸡鸣犬吠之声,这可端的是不同寻常了。
猎户吹了一道儿的牛皮,眼见众人的脸上写满了疑问,多少也有些挂不住了。
他乐哈哈的进了村子,先推开一座村舍的柴门,却见内里空无一人,只得又将其关了,接着去推另一家。
可是他接连推开了四五家儿,依旧没见到一个人影儿,不免也有些慌张起来了。
麻三儿情知事有蹊跷了,急忙叫他不要再去推门了,而是捡起了身旁的一根木棍,叫众人凝神戒备,随时准备迎战。
其余的人也都纷纷捡起了石块儿、棍棒,就连六格格也捡了一条被人弃在路上的灶膛叉子当作了武器。
他们慢慢的向前摸索,忽而虎妖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麻三儿见状急忙将其扶住,却见他两眼发直,紧紧的盯着前方,便抬眼望去,不料这一看,直看得他周身如坠冰窖之中,就连一腔热血也全凝了。
敢情就在不远处的一根木杆上,竟然就挂着一张完完整整的人皮。
它显然是被剥下有一段时间了,早已被山风干透,变得几乎透明,就像一个长条灯笼,随着风微微摇摆。
其余几人也闻声赶将来,见到此种惨状,不免是怕上心来,六格格更是受了惊吓,趴在一处矮墙头上,哇哇的吐了起来。
等四个人全都定下神来,继续搜索之后才发现,这个村子早就被人屠戮殆尽了,前前后后就没有一个活人。
他们多数都是在被杀之后,趁鲜剥下了人皮,或做成招子随风飘荡,或被塞入了稻草,躺在屋中的土炕之上,而肉身却都不知去向了。
虎妖见此情形,早猜透了八九,他的额上冒出了冷汗,一边儿用手擦抹,一边儿颤颤巍巍的说道:
“不远万里,人油为蜡,天老地荒,人身为家。”
麻三儿还以为他是被吓糊涂了,连忙扯了他一把。
虎妖被他这么一扯,倒是回过神儿来了,连忙解释说,眼前的场景他曾听自己的叔叔说过,这乃是一种仪式,一种只有罗刹教才有的仪式。
罗刹教会将长相好的男男女女活剥了人皮,做成灯笼,或是假人儿,用于向鬼神祭拜,至于肉身,那必是炼成了油膏,有的则被做了药引,祭祀了天地了。
众人在寻找之下,很快便验证了虎妖的判断,他们在村后的树林里,找到了一口大锅,锅内的人油已然凝固,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黑色,且臭不可闻,令人作呕。
好在罗刹教杀过了人,并没有见食物摞走,他们就在敞开的民房里找到了保存好的小米,于是便搜罗了干净的锅灶,捞了一锅小米饭。
可是看过方才的场景,大家伙儿都没了胃口,任由这米饭凉了,也没人去动上一口。
麻三儿只觉见到吃的就想吐,就拉了虎妖,一同去搜检民房,看能否找到趁手的家伙,以便带在路上使用。
两个人翻遍了左近的几处民宅,却没找到什么可用之物。
此处仅是山村,村民也多以务农为业,当然就没法儿找到他们想要的物品了。
好在不远处的一间民房里,两个人就找到了一口铡刀,和一根粗硬的擀面杖。
虎妖突发奇想,他将铡刀片儿卸下来,又将擀面杖的一头儿劈开,再将铡刀片儿塞在缝隙里,以荆条捆绑,就做成了一口大杆刀。
麻三儿见了忍俊不禁,却也夸奖了一番,他自想去屋后寻寻,看能否找到个把镰刀,以备防身之用。
然而,他刚进后院儿,却忽听柴堆之中一阵响动,吓得他直走了三魂,丢了七魄,正要返身逃走,却见柴堆倾倒,内里竟露出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