掷地有声的话,把马铁军禁了个肝胆相颤,腿脚止不住的战栗如筛糠一般,但却依旧认不清形势,妄图通过卖惨装可怜来打动杨厂长,抖着声音说。
“杨厂长,卑职冤枉呀,你难道忘了,忘记先前李怀德和那个庸碌小人周涛一起挤兑你的时候吗,当时你想安排自家的一个本家堂侄进厂里做车间工人,李怀德处处刁难卡脖子,是我力排众议,偷偷摸摸找了个缺口,将人收进轧钢厂里。”
“好不容易进来之后,周涛作为食堂后勤副主任,更是屡屡的克扣薪酬以及福利待遇,逢年过节一些面包,猪肉,粳米什么的通通都不如普通工人,这些你难道忘了吗。”
马铁军说的声泪俱下,倒不是说有多感动,而是觉得不值呀,早知道杨厂长居然如此背信弃义,一心要把他推出去杀鸡儆猴。
马铁军的声音颤抖着,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但这并非源于感动,而是出于深深的悔恨与不甘。
他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懊恼自己为何没有早些识破杨厂长的真实面目。在他看来,杨厂长曾经的承诺与誓言,如今看来不过是一纸空文,那所谓的信任与依靠,竟成了将他推向深渊的绳索。
马铁军曾是杨厂长最为倚重的助手之一,他们一起经历了许多风雨,共同解决了无数难题。
在马铁军的心中,杨厂长不仅是上司,更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伙伴。然而,当风暴真正来临时,他才发现,自己所依赖的那片港湾,竟是如此的虚幻与脆弱。
杨厂长为了稳固自己,竟然不惜将马铁军作为牺牲品,用以安抚那些不满的声音,杀鸡儆猴,以此彰显自己的权威与决断。
这种背叛,对于马铁军来说,无疑是一记重锤,不仅击碎了他对人性的信任,也让他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深深的质疑。
此刻,马铁军的内心五味杂陈,愤怒、失望、痛苦交织在一起。他开始反思,自己过去的选择是否正确,是否太过轻易地相信了他人。
同时,他也意识到,这场杨李之争的复杂与残酷,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在这里,利益往往凌驾于情感之上,忠诚与信任,有时只是游戏中的筹码。
然而,尽管遭受了如此沉重的打击,马铁军并未就此沉沦。他明白,此刻的自己,需要的不仅仅是悲伤与后悔,更需要的是从失败中汲取教训,重新站起来的勇气。
无论如何,即使是心中对杨厂长再不满,这一刻也不能轻易表现出来,必须要忍辱负重委曲求全,从杨厂长那里求取一线生机。
尽管他心里也在暗自后悔,当年就应该自始至终的跟李怀德站在一条船上,狠狠的报复这个小人得志的家伙。
然而,杨厂长已经作出的决定,怎么可能轻易更改,所以面对马铁军的卖惨求饶以及煽风点火,杨厂长不假思索的冷哼一声。
“免了吧,马铁军你以为我不清楚你四处下注,要我说,你是属墙头草的,哪里有风哪边倒,最让人不耻!”
由于确实心里有愧的缘故,所以并没有跟马铁军多磨叽,抚了抚袖子,瞪了一眼旁边颇为尴尬的周涛,让在旁边服侍的高干事将瘫倒在地的马铁军给带走。
剩下的事情基本就简单了,马铁军这些年任人事科科长,在这个大染缸里,哪怕是在谨小慎微,怎么可能底裤干净。
随便抖落出来几个缘由,足够马铁军喝一壶了,在几个左右摇摆不定的科长,主任当中开个惩戒会。
以这个由头杀鸡儆猴,来一个敲山震虎,彻底的将李怀德那些羽翼给剪除掉。
到时候没了李怀德这个心腹大患,整个轧钢厂那才是真正的如臂挥使,不像先前,因为有李怀德掣肘的缘故,处处不得劲儿。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敲定完这个方案之后,杨厂长立即让后勤副主任周涛通知食堂开小灶,把食堂仓库这些年珍藏的一瓶上好汾酒当做庆功酒取出来。
眼见尘埃落定,杨厂长的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这不仅是对李怀德的一次有力反击,更是承载着他个人对未来无限憧憬的蓝图。
此刻,成功的喜悦如同春风拂过心田,让他整个人都焕发出了新的活力。他迈着轻快的步伐,径直走向办公室的电话,毫不犹豫地拨通了贴身秘书的号码。
“廖秘书吗?我。”
电话那头传来他略带激动的声音,“事情没出差池,咱们得好好庆祝一番!你去通知食堂,让他们准备一顿特别的晚餐,开个小灶,要丰盛些,让大家伙感受到这份喜悦。”
“真的,杨厂长?姜家真的放弃李怀德了!”
廖秘书听闻此言,心中也是涌起了阵阵暖流,这份喜讯无疑是对他辛勤付出的最好回报。
“还有一件事,”杨厂长顿了顿,声音中透着几分神秘,“记得去仓库把那瓶汾酒拿出来,就是我们一直珍藏的那瓶上好的。这次,我们要用它作为庆功酒,与大家分享这份胜利的喜悦。”
廖秘书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惊喜,那瓶汾酒,是厂里多年的珍藏,只在最特殊的场合才会开封,如今,这份荣誉终于来临。
挂断电话,杨厂长的嘴角扬起了一抹满足的微笑。
他站在窗前,望着厂区外渐渐沉落的夕阳,心中充满了感慨。这份成功不仅仅是对过去努力的肯定,更是对未来无限可能的期待。他知道,这一刻的喜悦,将会成为心中永恒的记忆。
而一旁擅长见风使舵的周涛终于抓住了机会,赶忙一脸笑容的说道。
“杨厂长,你看前些天你特意嘱咐的茶树菇,鸡腿菇,见手青之类的,我今早已经特意派人到百货商店里排找队买来了,尤其是这见手青,鲜着呢,等会儿我就通知傻柱,让傻柱好好的熬一锅蘑菇汤,来个茶树菇炖豆腐,见手青炖萝卜汤,保管把你五脏庙伺候的服服贴贴。”
周涛搓了搓手,这家伙见风使舵惯了,从早上获悉了李怀德即将垮的消息之后,早早的给自己留了后路。
所以此刻巴结起杨厂长来,当机立断的就选择了从吃的这方面入手。
原以为喜欢吃菌类的杨厂长对此甚为满意,哪里料到杨厂长一听午餐全是炖汤,眉头当即一皱。
颇为不悦的将搪瓷茶缸砸到桌子上,疾言厉色地训斥道:“汤汤水水,汤汤水水,整天就知道汤汤水水,还有那个傻柱,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因为做的饭菜和李怀德的胃口,整天做什么谭家菜,整天炖一些清淡汤水,淡的嘴巴都能出鸟来,这茶树菇炖小鸡,见手青怎么炖汤?”
说罢,早就默默忍受李怀德口味多年的杨厂长此刻发起了脾气,既是训诫又是立规矩的道。
“周涛你记住了,这见手青过油炒一遍就得了,这样吃的才鲜,还有茶树菇,炖一些腊肉,炒一些腊肉都成,唯独忌讳炖汤,被水一泡松松软软的有什么口味,那个傻柱也是,我可没少听人反应他手脚不干净呀,说什么每次必须要把肉菜用饭盒打包带走,你作为食堂后勤副主任,难道就没听到什么风声?”
眼见杨厂长发难,苦不堪言的周涛赶忙擦了擦额间的冷汗,陪着笑容说道。
“这个,杨厂长教训的是,傻柱手脚不干净的事,我确实略有耳闻,但是听说他好像是为了接济同住在一个院里的邻居,再加上厨子不偷,五谷不收吗,这些司空见惯的事情,我想着应该不算啥,所以就没深究……”
“厨子不偷,五谷不收?歪理邪说,这怎么能允许呢!”
杨厂长眉头一挑,显然对这个苍白无力的解释甚不满意,沉吟片刻过后,挥了挥手道:“这样吧,从今往后,食堂后勤这方面的事情,你让廖成正负责,你老老实实的管些卫生杂物仓库吧,至于说傻柱这个炊事班班长的身份,我看是该免了,省得一天到晚搞一些歪风邪气,让咱们厂里面蒙羞。”
廖成正是先前给杨厂长做秘书的,虽然年岁不大,但是因为一直跟着杨厂长身边的缘故,照样是锻炼出了不少经验,趁着这个机会安排个油缺,也算是对廖成正这些年精心伺候的回报。
杨厂长这燕国地图终于露出了匕首,虽然说没了食堂后勤副主任的身份,但周涛反而长松了一口气。
杨厂长让廖成正管事倒也好,这边证明,不会再拿他周涛开刀了,虽然说不能再像以前李怀德在的时候那样作威作福,捞的盆满钵满。
但这些年周涛确实积攒了一些不大能见光的家底,能够急流勇退做一个闲差不再终日提心吊胆的话,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唯独最受伤的就是傻柱了,这家伙作为食堂后勤炊事班班长,虽然说手脚不干净吧,但基本上拿的都是一些剩饭剩菜,鸡蛋蔬菜之类不甚值钱的东西。
况且就连这些东西,基本上都被秦淮茹想方设法的弄走了,他是真正的没捞到什么好处呀。
杨厂长现在临时换将,甚至有将傻柱雪藏的打算,周涛不痛不痒,但对于傻柱而言那简直是致命打击,没了炊事班班长这个身份,又不能在陪着干部做小灶,他跟马华这个做大锅饭的有啥区别。
但却也无奈,一朝天子一朝臣,杨厂长滇南汉子,喜欢吃些麻辣鲜香的口味,向来对傻柱做的谭家菜颇有微词,觉得清淡如水炖汤压根就不好这口。
只不过是碍于李怀德喜爱谭家菜的缘故,所以一直隐忍不发罢,现在李怀德都自身难保了,傻柱这个类似于李怀德贴身厨子的身份,怎么可能继续高枕无忧下去。
要不是顾虑傻柱是贫民的身份,不能随意开除,杨厂长甚至有让傻柱卷铺盖麻溜滚蛋的想法,省得整天在眼前晃悠,招人厌烦。
周涛搓了搓他那双略显粗大的手掌,眼神闪烁着精明的光芒。他一个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早已练就了一身见风使舵的本领。
自清晨接到那则关于李怀德即将遭遇困境的消息,周涛便开始盘算自己的下一步棋。在漩涡中,他深知及时转变立场,寻找新的靠山,是生存之道。
因此,当杨厂长说让他退居幕后,廖秘书做后勤主任的时候,他是一点怨言没有,赶忙大表忠心:“杨厂长,您尽管吩咐,我一定全力以赴!”
他心中暗自庆幸,能够及时抽身,幸亏自己早有预感。
虽然说即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吧。
但杨厂长提及的庆功宴,对周涛来说,无疑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他深知,通过满足人的口腹之欲,往往能最快地拉近彼此的距离。于是,他当即决定,要从“吃”这个看似简单却又极具人情味的角度,展现出自己的价值。
周涛迅速整理思绪,脑海中迅速浮现出一系列计划。
他先是联系了厂里的几位大厨,详细询问了库存中的珍贵食材,随后又亲自前往供销社,挑选了几样上乘的配料,确保今晚的庆功宴不仅品种丰富,而且品质上乘。
周涛明白,这不仅仅是一顿饭那么简单,这是他向杨厂长展示自己能力与决心的重要时刻。
回到食堂后勤部门,周涛马不停蹄地指挥着厨房的准备工作,从菜单的定制到食材的处理,他事必躬亲,力求完美。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滑落,但他浑然不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今晚,一定要让杨厂长满意!
周涛全身心投入到宴会的准备工作中。从菜单的定制到食材的精细处理,每一步他都亲力亲为,力求每一个细节都能达到完美的境界。
汗水沿着他紧锁的额头缓缓滑落,但他却仿佛置身世外。
一旁瞧热闹的傻柱全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反而朝徒弟马华幸灾乐祸的说:“嘿,大总管不是整天只顾着吃吗,今可算是有点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