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本就灵光的许大茂经此变故,瞬间就察觉出了事情的蹊跷之处,愣了片刻之后,瞧了一眼一旁脸色阴沉的杨厂长,心里琢磨着,难不成那叫季小桃的小娘皮儿跟杨厂长是狼筋搭到狗腿上的亲戚。
又或者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意识到事情的严峻性之后,深谙大丈夫能屈能伸道理的许大茂,赶忙陪着笑脸补充解释道。
“杨厂长,是我有眼不识金镶玉,不小心得罪冲突了季小桃同志,我给你赔个不是,这事纯当我没说,杨厂长就当没听见,当个屁放了得了。”
哪怕许大茂此刻谦逊到这个地步,但是老谋深算的杨厂长岂会让许大茂轻易逃脱,万一性格乖张的季小桃找自己兴师问罪的话,那自己不就替许大茂背黑锅了。
所以杨厂长几乎是不加思索的,黑着脸呵斥道:“许大茂,我原以为你是个识抬举的人,懂得事情的轻重缓急,有个眉眼高低,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心里有谱,结果你,表现实在是太让我失望,季小桃那边,你想办法负荆请罪,务必要得到她的原谅,否则的话,我们轧钢厂庙小,你就另谋高就吧。”
杨厂长边说边用手掌轻轻的抚慰了一下许大茂的脸庞,虽然力道颇轻,但是其中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对杨厂长而言,一个是得罪不起的大人物,一个只是服侍自己的放映员,孰轻孰重,压根就没有权衡比较的必要。
但凡是犹豫一下,那就是对季小桃的不尊重,以及对自己身居高位多年智商的讽刺。
这话对好不容易有希望成为放映员的许大茂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怔神片刻,强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慌忙求饶说:“杨厂长,别呀,我为轧钢厂立过功,这段时间,杨厂长一句话让我放电影,我就放电影,让我放什么片子,我都放什么片子,甚至是大半夜的杨厂长想看电影,我都不加犹豫的赶过来,没功劳也有苦劳吧,你是不知道那季小桃的脾气,属二踢脚的,那是一点就炸的性格。”
面对许大茂的悲催求饶,杨厂长则是显得冷酷无情了许多,冷冷的瞥了一眼许大茂,仿佛在看什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一样。
“那我不管,这件事情是你该操心的,要是因为你一个人的缘故,连累牵连到咱们亚钢厂,到时候担子你担得清吗,宋大国,我给你一个指示,限许大茂三小时内解决掉这个问题,要是解决不掉,你直接将许大茂铐起来关禁闭。”
杨厂长这话虽然说的听起来像是危言耸听,但许大茂却丝毫不怀疑里面的真实性,这时候的轧钢厂跟外界的公安其实是两套班子。
轧钢厂里面有自己的安保制度,以及规章,但凡是属于轧钢厂的职工,犯了什么事该怎么处罚,完全是压钢厂内部自行解决,外界公安没有权利干涉。
这便是以厂为家的真实写照,不掺杂半点水分的奖,只要是轧钢厂的工人,生老病死基本上都离不开轧钢厂,这个重要的团体。
安逸惯了,绝大多数职工对于这弥足珍贵的铁饭碗,自然是格外爱惜,要是告诉他们,过不了二十多年,各大厂房纷纷减员度过冰冷寒冬,大规模的下岗浪潮出现的话。
这些躲在舒适圈里的职工,绝对会嗤之以鼻,不屑一顾,以为是在危言耸听。
可血淋淋的现实就是,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事物,流水不腐,户枢不蛀。
所以杨厂长的威胁和警告,基本上就相当于给许大茂的生涯判了死刑了,但凡是解决不了的话,搞不得还要有牢狱之灾。
完全没料到,仅仅是一个貌美小娘皮,居然有这么大能量的许大茂,此刻对先前的行为那是追悔莫及。
然而木已成舟,眼看着杨厂长负手离去,许大茂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宋大国身上,想让这个保卫科长整点办法。
而宋大国对此则是束手无策,他能混到保卫科科长这个位置,所依靠的完全是一颗赤胆忠心,就是因为对杨厂长足够忠诚,所以才被提拔为了科长。
至于说才能方面,虽说不是什么草囊饭袋,脑袋空空之辈吧,可却也平庸的很,面对眼前这个棘手的问题,连一向心思灵活的许大茂都无可奈何,更别提宋大国了。
不过,要么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呢,宋大国绞尽脑汁,灵光一现,居然真琢磨出了个主意。
“大茂呀,看杨厂长的意思,这个季小桃,咱们一准是得罪不起,你最近这段时间不是跟娄董事的千金小姐搞对象吗,依我之见,人家都是女同志,指定是有共同语言,再加上,娄董事好歹是知名企业家,实干家,这些年指定是有许多亲朋故旧,要是从中说合的话,约个饭局,相逢一笑泯恩仇,这事不就结了吗。”
别说,宋大国这个主意可行性不低,许大茂急病乱投医,倒是得了个妙招,略一思索过后,觉得妙不可言,来不及跟宋大国道谢,慌里慌张的骑着自行车便准备往娄家赶。
凭心而论,许大茂对于他那个不怒之威的未来老丈人,心里面还是颇为抵触的,总是在老丈人面前气势弱上许多,甚至有些时候连喘口气都显得小心翼翼。
再加上娄董事自幼白手起家,最瞧不上许大茂这窝里窝囊的样子,对许大茂自然是没什么好脾气和耐心。
所谓相看两相厌,要是可能的话,许大茂甚至不愿意瞧上娄董事一眼,怎奈现在形势比人强。
目前情况下,唯一有能耐且愿艺洁救自己的,也就只有自己未来老丈人了。
幸亏娄晓娥这人性子柔,整个人的性格像水一样包容万物,更重要的是耳根子软,许大茂稍微说点软话,再卖点惨,让娄晓娥吹吹耳边风,娄董事说不定真愿意下大手笔救自己。
尽管这样做,许大茂在娄家会更加没有地位,但两害相侵取其轻,目前都是火烧眉毛的事情了,许大茂也顾不得这些细枝末节,只想着能够赶快保住自己放映员的位置,省得被关进小黑屋里检讨禁闭。
许大茂这边毛毛躁躁的往娄家赶,李卫军和季小桃却早就遗忘了这档子事儿。
尤其是季小桃这粗粗咧咧的性格,别看许大茂吓得面如土灰,如临大敌,但是季小桃却连许大茂叫什么名字都不清楚,她单纯的把许大茂这种货色当做旁人,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哇,这是豆汁吗,这明明就是洗脚水,又咸又酸又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鞋垫子泡水呢,李卫军,你快说,是不是你故意串通商家欺骗我,拿这水来捉弄人。”
此刻,喝了一口豆汁的季小桃险些呕出来,她是真的没有料到,名声颇大的豆汁儿味道如此古怪,一口下去,胆汁都能吐出来。
李卫军看着一脸苦涩的季小桃,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季小桃同志,你说这话,那我可就要理论理论了,先前我都跟你讲过了,豆汁儿这玩意儿味道古怪,我们自己人都不吃,你自己非要尝尝鲜,现在吃了亏了,把账算在别人头上,未免有失公道吧。”
好不容易用清水漱口,勉强缓解了的季小桃,此刻确实耍起了无赖:“我不管,我不管,这豆汁儿臭的压根不能喝,比我吃的西湖醋鱼都难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