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万舟还有些发懵,王妃要看看他的眼睛?
虽不知是要做什么,但是他现在已经完全无条件信任王妃了,王妃的为人,是他能够完全放心的。
阿兰很快就取来了一根点燃的蜡烛,她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等候着,目视着封灵儿仔细观察着万舟的眼睛。
“你的眼睛能感受到物体在晃动吗?”
封灵儿用手晃了晃。
毕竟,很多盲人其实并不是完全看不见的,最后一个级别是光感,很多人是能够模模糊糊感受到一些东西的,只不过,什么也看不清楚罢了。
万舟摇了摇头:“倒是面部能够感受到有东西在晃动。”
封灵儿心里大概有底了,于是接过了阿兰的蜡烛,又放在了万舟的眼睛跟前。
“光呢?”
她又继续追问。
万舟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心里一阵苦涩,摇了摇头。
光,又会是怎样的?
他顶多能感受到温暖。
阿兰看着封灵儿拿着烛火离着万舟的距离越来越近,她不由得捏把汗:
“娘娘,再靠近,都要烧着万舟的眼睛了!”
那火焰还在不断地晃动,封灵儿没有理会阿兰,只是仔细借着光,对着万舟的瞳孔看去。
黑漆漆的瞳孔,就好比万丈深渊,一眼望去,深不见底。
“是挺有难度的。”
封灵儿无奈地叹了口气,奈何自己不是全能的医生,对眼睛这方面,她还真有些无能为力。
阿兰见王妃叹气,也知道,万舟的眼睛是真的没办法了。
“那…”
王妃说的是有难度,那岂不是,还是有渺小的希望?
“我只能尽力试试,或许可以能让他感受到光,能够看到大概的颜色。”
女子缓缓开口,神色淡然:“不过,能够清晰看见东西,那是绝不可能的了。”
万舟的双眸似乎在此刻闪烁着光,他连连开口道:
“如果能感受到光,能感知到色彩,万舟已经很满足了!”
他从未见到过这个世界,就连光和色彩的感知,他也丝毫不知情。
能够做到如此地步,他已经很感激王妃了。
封灵儿很满意万舟如此心态,略有些心疼地摸了摸这孩子的脑袋,柔声道:
“那我们便尽力试一试吧。”
后续几日,封灵儿无非是在给两个孩子物色启蒙老师,亦或者为万舟的眼睛的治疗做准备,再加上齐知礼这突如其来的粘人程度,封灵儿还真有些招架不住。
见弟弟如此黏母妃,齐知文也不甘落后,每日都要来询问功课,随后开始一起哄睡母妃。
兄弟二人,这一次还加上了孙万舟,他们三人每晚都会齐齐朗诵文章。
直到封灵儿听得睡着为止。
齐晟看着这几人的相处,顿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他唯一的作用,就是每天晚上,把睡着的齐知礼挪回去。
在某个难得清净的下午,封灵儿懒散地躺在榻上,晒着透过窗棂的阳光,好不惬意。
齐知礼那小子每日下午准时离开灵云阁,也不知那小子去做什么事儿了。
无人打扰,最是安好。
“娘娘救命啊!不好了!小公子被大鱼拖池子里了!”
此时,一位婢女慌慌张张而来,此人面孔有些陌生,但封灵儿还记得,这是知礼他们院子内的婢女。
阿兰听着这消息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
小公子掉池子里就算了,怎么还是被鱼给拖下去的?!
开什么玩笑啊。
天老爷诶,这个天这么冷,小公子这本就折腾的小命竟然还要雪上加霜?
“奴婢没有说错,小公子这几日都在钓鱼,今日总算能钓上大鱼了,谁料小公子的力气不如那条大鱼…”
所以,就被大鱼拉下水了。
“...”
封灵儿听得脑袋突突的,这娃娃,小小年纪就迷上了钓鱼?往后不得是装备满屋子都是的钓鱼佬啊?
“走吧,去看看。”
无奈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站起身,快步走到了王府后花园的池子边。
一群小厮还在池边犹豫不决,这大冬天的,不冷死人才怪呢!
他们都等着旁人跳下去救人,可一个都没有跳下去,全都是拿着木棍子,妄图将小公子拉上来的。
封灵儿抵达此处之时,看着那小崽子在水里扑腾着,手中却死死不放那钓鱼竿。
此时的她,已经气笑了:死倔!不要命了?
看了看那些假惺惺还在犹豫要不要下水的小厮,封灵儿想也没想,直接走到湖边,随后立马往水中走去。
就连阿兰都没反应过来,娘娘怎么突然间毫不犹豫地下水了!
“娘娘!”
阿兰着急的团团转,可她不会水!
齐知礼已经呛了好几口水了,手中却依旧死死不放,他被那条手臂那么长,且又宽又胖的大鱼给带动着移动的方向,所到之处,清澈的池水便会因着淤泥而变得浑浊起来。
封灵儿一把拎住了齐知礼的领口,又立马将那鱼竿往湖边拉扯。
“你们还不快来帮忙?是等着我和小公子都溺死了准备陪葬吗?”
这湖水是真的冷,封灵儿说话都有些打哆嗦了。
这些人的冷漠,其实她好像能够理解的,毕竟并非自己的亲人,自己何必赌上半条命去救人。
救,是情分;不救,是本分。
那群小厮见状,连忙拉起那鱼竿,连同母子俩,以及那条大鱼,一起拉到了岸上。
大鱼的尾巴扑腾扑腾地扇动着,正好来回扇在了齐知礼的脸上,给他一记大嘴巴子。
稚子就那么一小团子的身身子,这鱼都快与他的一半身高相并了。
可他也虎啊,死死抱着那条大鱼不松手。
寒风凛冽,吹得齐知礼清醒了几分,他原本想要得意地告诉娘亲,自己钓到娘亲最喜欢的大鱼了!
可自己突然被鱼儿给了两个大嘴巴子,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呜呜呜,娘!”
那满身淤泥的小屁孩,恨不得往封灵儿身上靠,还想汲取一些温暖。
封灵儿满脸嫌弃:
“离我远点,赶紧的,回去换衣裳!”
齐知礼暗戳戳爬起身,手中依旧死死抱着那还在不断扑腾的大鱼,准备快步跟上封灵儿的步伐。
“娘娘!那大鱼上钩了!他已经借到了十万两银…”
守在王府门口的小厮,原本是急冲冲走到灵云阁禀报消息的。
现在看着那两个泥人,懵圈了,而小泥人的手里,还抱着一条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