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恩寺到底不比在督公府,禅房里并没有点火盆。
因此房间显得格外冰冷。
吃过饭回去的二人便直接脱衣上了榻。
二人在被子里依偎着彼此取暖。
“所以那些孩子其实本来都应该要被处斩的,但都被你救下了是吗。”
温白芷罕见的缩在司玖怀里,问道。
司玖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声音从上方传来:“是的。我那时候能救下的也只有这些未被外人都发现的孩子。”
温白芷抬头亲了亲了他的下巴:“子衿,我虽然不知道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你那个时候肯定是很为难,但就算这样你也已经很棒了,至少你将那些孩子都救了下来,你已经很厉害了。”
司玖下巴蹭了蹭她的鼻尖,道:“也只有你会一直说我的好,你但凡在路上随意找一个路人问我的话,他们都会说我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怪物,甚至会说我只是陛下手里的一把刀,更是他身边专做腌臜事的一条走狗罢了。”
温白芷不是第一次听到司玖在自己面前这么贬低自己。
但不管是第几次,她都听不惯。
她从司玖怀里坐起身来:“子衿,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首先,你是个人,你是个独立的人,你不是任何人的依附,你也不需要将你的身份加在任何人之后,不管是陛下还是谁,他们都没有资格那样定义你。
再说了,你之前做的那些事,很多都不是出自你的本意,说到底你只是执行命令的人而已,他们要怪应该去怪那些发布命令的人,但他们就是那么贪生怕死欺软怕硬,他们不敢去怪陛下,就把这无端的怒气撒在你身上,这是不公平的,你不要被他们洗|脑知道吗。
最后,子衿,我和你说过的,人总是喜欢从别人嘴里了解一个人,也总是听风就是雨的,那都不是真的,人只有靠自己去看,靠自己的心去感受才能去定义一个人是好还是坏,就比如我,我就是觉得你很好,你就是很好啊,没有今日这些孩子,你也是个很好的人。”
司玖躺在榻上,看着在自己头顶侃侃而说的温白芷,听着这些让他十分暖心的话,便像觉得之前受的那些委屈和误解就这样被她给抹去了。
他够住她的手:“白白。”
他无法说出别的话来。
“白白,你能不能躺下来,我想抱着你。”
温白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的太激动了,都直接坐了起来。
她就又躺回了司玖身边。
只是这次变成了和从前大多数时候一样,司玖靠在温白芷怀里。
方才说到抄家,温白芷不由的想到了司玖也是如此。
他的父亲永昌侯也是被抄家了。
只是留下了司玖与他那个倒霉大哥。
但司玖远没有这些孩子这么幸运。
没有人可以救他。
更甚者,他能躲过问斩,不过是因为那时他父亲将他踢出了家谱。
踢出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不顾任何人的劝阻,执意要与当时已是死人的闻白冥婚。
温白芷想到当时做的那个梦:“子衿,永昌侯府被抄家的时候,你在哪里。”
这个问题是温白芷第一次问他。
司玖自然记得他在哪儿。
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跟温白芷开口。
温白芷察觉到他的沉默,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会让他不安。
她便改口道:“我只是问问,你如果不想说的话也没事的。”
司玖在她怀里微微摇头:“不是的,我对你是不会有任何隐瞒的,你有任何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温白芷便安抚的摸摸他:“没事的,你想说的话就说,也可以慢慢说。”
她给足了他安全感。
司玖的记忆开始慢慢回到那个时候。
“我,我那会儿执意要和闻白冥婚,我的父亲对我这一举动很是不满,在他多次劝说威胁我无果之后,他便找了个借口将我踢出了家谱。
其实他早就想这么做了,我的生母毕竟只是一个青楼女子,我可以说是他的污点,他把我这个污点擦掉了别提多满足了。
可他自己也没想到吧,他也会成为陛下眼中的污点。
陛下早就想对一些贵族们动手,首当其冲的就是他这样的,吃祖上老本又对大成没有任何建树的蛀虫。
也许将我踢出家谱,在抄家的时候,没有一同把我也问斩,是他作为父亲对我这个儿子做的唯一一件好事了吧。
可我还是被陛下找到了,他说我虽已不在永昌侯府家的家谱上,但我血液里还留着永昌侯府的血。因此我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为了让我无法生出带有永昌侯血脉的孩子,他便对我,便对我......”
司玖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
温白芷自然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那时她问过司玖受刑的时候疼不疼。
但她却不知道受刑前还有这么多前因。
她吻了吻司玖因陷入痛苦回忆而不断轻颤的眼皮:“好了子衿,好了,不说了,我们不想了,那些事都过去了,以后你不会有那些痛苦的事了,我跟你保证,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很好的。”
司玖本来没想过这些。
但今日他突然就想到了这个很现实的问题。
那就是他永远都不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了。
温白芷如果跟他在一起的话,就会被剥夺了做母亲的权利。
他越想越难过,越想越觉得自己无用。
温白芷见他不说话,低头看他的时候,发现他果然又在哭。
“子衿,怎么了?”
司玖抱住她的腰,痛苦的说:“白白,对不起,对不起。”
温白芷一头雾水。
不是在说他的事吗,怎么又会对不起她的。
“子衿,你才是被伤害最多的人,应该是那些伤害你的人跟你说对不起,而不是你说。”
司玖流着泪摇头:“不是的,是我对不起你白白,你跟我在一起的话,就永远都做不成母亲了。”
不让他生出带有他血脉的孩子,也是齐晏桉当时对他的惩罚。
温白芷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没想到就是这么件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