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姝心中只觉得揣了一只兔子,跳的快把她心脏跳坏了。
多亏了暗七,沈慕危的脚步才缓慢停了下来。
沈晚姝抿着唇,尽量维持着镇定,嗓音很轻:
“皇弟,那是本宫的暗卫,你当初送到本宫身边的。”
二人之间危险紧张的硝烟陡然散去,沈慕危眼神漆黑幽深,面无表情大声道:“这没你的事,给朕下去。”
门口的暗七却执意凝在门口,面具下的眼神似深不见底:
“陛下,当初派下属来到公主身边,就是随时候着,保护公主,只听公主候命。”
言外之意是,他只听公主吩咐,不听皇命。
沈慕危闻言冷笑一声,嘴角翘起很浅的弧度,眼中带起几分嘲讽,秀丽精致的脸蛋全是不屑。
“皇姐,和朕相处需要暗卫吗?”
还是说,以为有了暗卫就能抵挡什么呢。
沈晚姝神智十分清明,她当然不能用一个暗卫撼动,阻止不了沈慕危,可若是这个暗卫的身份不简单呢。
是不是就能离间他们之间的利益关系。
她要赌。
即便只是微妙,但只要能埋下一颗种子,等日后发芽也足够。
“陛下,暗七只是想保护本宫,这样的权力也要被你剥夺么?”
沈晚姝垂睫,略微潋滟的桃花眸阖着,尾音上扬,声线大的足够门口的暗七听见。
她说完这类似激怒的话以后,只看到烛火重影间,在百姓和大臣口中有着诸多美德的帝王又几步朝她走近,站在她面前,翘起唇角,眉眼显得妖异。
他们的距离不到一寸,这让她反感的想往后躲。
可脸上却蓦然感受到一粒剔透的玉珠。
她抬头,沈慕危不着痕迹圈住少女的手腕,晶莹的一颗颗水珠顺着眉眼蜿蜒,滚落在她的脸颊上,那双湿润如幼犬的眸却是不符神情的艳气。
沈慕危又在她面前哭了。
装的太令她佩服。
“皇姐,为何好像谁都能比朕重要呢?现在连一个暗卫,在你心中都比朕可靠吗?”
沈晚姝颤着眼睫,手腕被握得有些吃痛。
听到这话,猛然想起了坠崖时将她紧紧锁在怀中的男人。
那炽热又滚烫的心脏,一声又一声。
她从没觉得谁可以一直依靠,她只能靠自己。
但如今,就算靠自己,她也即将沦入泥潭。
与帝王周旋,终究是与虎为伴。
而又听见沈慕危此时嗓音响在耳畔。
“罢了,皇姐的心,看来朕是得不到了,只能日日捂着,看看是否有融化那日,能明白朕一切不过是为皇姐好。”
沈晚姝用力把手抽了回去,意味不明:“是么。”
他轻啧一声,抬头时好似看到极其碍眼的东西,指尖随意擦去脸上的泪,眉头轻扬,笑眯眯道:
“朕忽然想起来,裴爱卿这几日似乎派了人进宫,只可惜没有圣旨,贸然进宫是死罪,朕一个没留。”
“全杀了。”
沈晚姝心头一震,不可置信抬头看他,毛骨悚然,有些厌恶,
“你为何告诉本宫这个?”
果真残暴,她眼中没有意外,只有浓浓的惊愕,是连表面功夫都不屑做了么,居然对四大世家之首的裴应衍......
换种意思,就是沈慕危已经不怕了。
沈慕危盯着她的脸看,见她毫无意外,心中也渐渐明了,知晓自己在她心中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看来果真是皇姐才最了解他啊,他们世间独一般配。
少年薄唇勾着笑,眼尾弯起,身上那股龙涎香的气息传进少女鼻腔。
他笑得温润又无害,“这样或许能加深一些朕在皇姐内心的分量呢。”
“......而且,朕也最讨厌有人私自欺负占有朕的皇姐。”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进入沈晚姝的耳朵。
也透着窗户,飘到了外面,被暗七听见。
“裴应衍不过只是贪图皇姐的美貌,若有机会,朕当真想提着他的人头来给皇姐洗洗污秽。”
空气有片刻死亡般窒息。
沈晚姝被这病态的话压得喘不过气,几乎要淹溺。
顷刻间,沈慕危就推开几步。
可她并不知道,从窗外的视角来看——
少帝正亲昵地凑在她耳边诉说着什么,惹来她的几分战栗。
而他挑衅又意味深长的眼神,正巧望着外面的暗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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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慕危批阅完奏折后原本要睡在她偏殿的寝榻上,可金銮殿突发意外,他不得跟着秦年走。
这让沈晚姝松了口气,回过神来才惊觉与沈慕危相处时,竟让她背脊都是冷汗。
她想镇定下来,可鼻腔内萦绕不去的龙涎香还是给她造成了不小的阴影。
沈晚姝恨不得沈慕危去缠着陈姚姚,都不要如影随形般缠着她。
她想到暗七,敛下眸,蓦然喊了一声:“暗七。”
男人的身影猛然从屋檐一角落下,单膝跪在少女面前,紧身黑衣包裹着他宽大挺拔的身姿,墨发被高束起在后脑勺,容貌被一块黑面具覆盖。
他裸露的脖颈与手腕肤色较黑,看上去像是常年征战沙场所致。
沈晚姝神情忧伤,攥紧了袖子,嗓音透着无奈:“暗七,你说本宫该怎么办......”
“谁能帮帮本宫。”
她看向面前的暗七,小脸苍白如雪,下唇咬得全是齿痕:“你说有人能带本宫逃离这皇宫吗?”
只要她离开了这囚禁方寸之地,来日架着大臣们,找回她身后的势力,沈慕危定然不敢对她做什么。
她也是时候应该离宫居京城府邸了。
暗七无言,沉默了几秒,不敢应答,脑内却浮现一幅幅画面,全是公主受委屈,如今还被少帝威胁囚禁——
他的公主似乎如何都逃不开这样的宿命,无论是裴应衍,还是沈慕危。
他想做些什么,可他的身份,从根本上应该听命于君王。
他的权势是他自己打出来的,功高已然震主,可君主却极其信任他。
他无法给一个肯定的回答。
沈晚姝显然也在沉思,她眯着眼审视着面前的男人,看着相似的轮廓,又陡然自嘲一笑,
“罢了,本宫这命在哪都是他们的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