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被先皇定下的皇后许氏,却在这里足足待上了四天。
这期间,有大臣的夫人们去看过皇后,都知晓昏君没有理智,因此她们对皇后的眼神就更加怜悯。
甚至皇后的母家,她的父亲——当朝元老,都对沈怀瑾的做法无话可说,气的脸色铁青,好几次在朝堂之上公然离开。
沈怀瑾不在乎,他甚至连朝也不上了,就等杨驰野凯旋,能顺利拿到姜国之权。
他也顾不上冷宫的皇后。
赌对了是皇后。
赌错了,就是现在这模样,等着大局走向。
许氏的心情十分淡定,或许她知道早有这一遭,所以面对众人的怜悯神色,她的内心没有丝毫的波澜。
现在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她没有做错什么,一定要说的话,只能说从刚开始就看错了人。
从一开始,她就不愿意嫁给大皇子。
“娘娘,有人找。”
皇后身边的宫女蓦然从外走进来,神色小心翼翼,“是江大人来看您。”
向来后宫嫔妃不能单独会面外男大臣,这江鹤雪还是第一个如此。
许氏可以拒绝。
她也确实想拒绝,但脑海一闪而逝当时江鹤雪说的话,竟没有犹豫,就同意了这番请求。
“让他来院,本宫就在此等候她。”
她想知道杨驰野去姜国,能否把公主带回来。
江鹤雪有备而来,他低敛着眸,垂头对着皇后作揖,恭敬道:“皇后娘娘今安。”
许氏睨他,即便穿着素衣,在破败的院中依旧雍容大气,有着中宫皇后气度。
“本宫不需要那些虚的,江大人今日来找本宫有何事?”
江鹤雪敲唇噙笑,温柔而从容,神色高雅出尘:“皇后娘娘,想与微臣做一笔交易吗?”
许氏看他,没说话也没拒绝。
她已然也料到了结局。
江鹤雪道:“朝廷混乱,只要您与许元老置身事外,且不论其谈,您不会被牵连分毫。”
在朝廷中,皇后的父亲也掌握着一定的话语权,只要他不同意,这皇位就不可移。
这番话说出口,就默认了要站队。
身为皇后,她理应无时无刻都站在皇帝身侧,母家是他最后的保护伞。
但——
许氏看他,“江大人这番大逆不道的话说出口,真的不怕本宫说出去么?”
男人清俊的眉眼微抬,像一幅晕开的水墨画,眼眸微垂,“娘娘,您心里也明白,您不会。”
戏弄朝臣,无视百姓呼声,还利用公主。
谁也不知道下一刻,这样疯魔的君主,会不会利用枕边人,日后又是否会要挟出世之儿。
只要他那个宠妃在,永远都没有安定之日。
许氏明白,所以她才会听下去。
站了队,即便日后皇帝倒台,她有权臣与母家护着,并不会被例行陪葬。
“本宫允。”
江鹤雪低头,又对着皇后娘娘作揖,身姿清朗俊秀。
他对着皇后娘娘轻笑一声,随后告退准备离开之时,却被许氏重新叫住。
“江大人。”
许氏望着他,神色平静,声音却温柔道:“本宫想知道……公主。”
那个从小就在先皇的宠爱下长大的少女,被养的温婉娇弱。
她尚未出阁时进宫,看到的总是她静静地望着其他皇子玩,从不与他们一起打闹,懂事乖巧。
安静又娇贵,站在那就像是一幅画,陶瓷般粉雕娃娃。
她也见过先帝是如何宠爱她。
她有时候会惊叹,被姣养成走一步路都舍不得公主,性子居然丝毫不刁蛮,反而有种早熟的稳重。
可再乖巧,她也应该是怕的吧。
若没有姣妃的针对,她也不必遭受那些。
江鹤雪脚步一顿,才道:“娘娘不必忧心,公主——”
此处只有他们二人,他缓缓吐出后面的话。
“她被保护得很好。”
许氏陡然一惊,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就是背脊下升起的毛骨悚然的寒意。
如果说公主无事——
那就一切都是早有预谋。
许氏在内心自嘲一笑。
从一开始皇帝就败给了他们。
是他们四大世家给了他机会坐稳皇位,辅佐他当圣贤君。
而沈怀瑾却太过贪婪,急切地想要收回所有。
——
裴府。
晨光熹微,旭日晨辉从顶倾斜而下,弥漫开淡淡的光晕。
屋内,床上的少女静静地躺着,手臂里侧上扎着几根银针,手腕枕着一张丝帕,男人的手指搭在上面。
半透明的帷帘放了下来,模糊又朦胧。
床边站着两个人。
女子面容严肃,站在帘子内,还低头为公主整理仪容,确认没有任何问题,才停下来。
外面不远处,站着号脉为公主看病的谢如殃。
对于宛梅来说,她比公主还习惯外男进闺阁。
因为皇室局势这般动荡折腾,公主被牵连最甚,男女之别的距离似乎都好像省略了很多。
沈晚姝就是在这时醒的。
她默默睁开眼,神情疲倦,察觉口腔中有微末的中药苦味,愣了几秒,随即看向四周。
一道清冷视线落在她脸上。
“殿下醒了,可还难受?”
帘外的谢如殃开口,收回了手,沈晚姝望了一眼一脸忧心的宛梅,抿了抿唇,看了过去。
男人那双浅眸清淡明亮,正静静地看着她。
沈晚姝摇了摇头,望着手腕上侧的银针,轻声开口:“本宫身体有事吗?”
应该不会有事吧,当时确实好似是被反噬一般,现在却丝毫不难受。
难道是因为陈姚姚?
还是因为她无意得知的话本内容,并不能被其他人知晓。
那为何陈姚姚可以,就因为她是女主么?
谢如殃摇头回答:“公主身体并无恙,但惊慌过度,身体亏损,需服药几日。”
过度恐慌?
宛梅抬起头,神色更加担忧,却暗暗瞥了一眼外面。
在帘外贵妃榻上坐着的男人的目光也透了过来,面色沉静,双眸幽黑,一身紫色对襟衣袍,深墨色锦带束腰,勾勒出男人精垒的曲线。
一束日光漫过窗照进屋中,落在他身上。
勾勒出男人侧脸的线条,深邃俊美,衬得那双漆眸愈加幽深。
“过度恐慌?”
谢如殃听到这四个字,也眯起眼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