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里的牢房全是黑压压的,每个被扔到这里的囚犯都受尽了折磨,被打得浑身是伤,心情十分沮丧。
酒馆的老板和老板娘被关在同一个地方,当时可没有什么男女监狱之分,都是大杂烩。
酒馆已经被查封,地窖里的粮食和物资已经被没收。大量的士兵包围了酒馆,任何人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都不能再接近那里。
“你好傻,为什么要告密呢?如果你你不说话,你还可以活着的。”
老板责怪自己的妻子:“现在好啦,咱们都被抓啦!这个家彻底完啦。”
老板娘却说:“你在的地方便是家,就算是一起下地狱我也愿意。”
老板笑了笑,说:“蠢蛋蛋,我这么干,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么?那这样我还有什么意义呢?”
“贵族肯定要报复我们的,咱呀,应该是玩完咯。”
他想到了曾经被贩卖到自己这里的妇女,她们在地牢里应该也是这般无望吧。
老板看着被铁栏杆封禁的窗子,从窗口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照在不知多久没有清洁的肮脏地上,映出一个灰色的平行四边形状的方块。
“奇怪,咱这里什么时候装灯了?”
老板疑惑着问道:“夜市什么时候有开放的?”
啰萨帝国的照明系统其实很落后,苏示羊作为建造规划者也在规划煤油灯照明系统,但是要达到开放夜市的程度还是很要时间的。我们世界的历史里,从1861年农奴制改革涉及政治、经济、文化等社会生活各个领域,啰萨帝国各领域现代化才快速展开。而历史上蔚蓝之夜是着名的夜市,位于莫斯科市中心。该夜市于19世纪末期才开始运营直到现在21世纪。
当时大多数地区别说夜市,出门都还有宵禁。
黑暗渐渐退却,天不是要亮了,而是被燃烧了。
“失火啦!失火啦!”
一声声惊慌失措,一句句担惊受怕。
“失火啦!失火啦!”囚犯们听到这声音也开始喊起来,牢狱很小,回声很大。
但是再大的声音也喊不来人。
啰萨帝国从莫斯科公国时期就已经有了较为完备的消防系统。1649年颁布的《城市部门令》规范了莫斯科消防秩序,为专业消防部门的发展奠定了基础。这一时期,民间开始出现救火救援组织,负责莫斯科城内的火灾扑救情况。随后,各地也纷纷推行这种制度。时任沙皇阿列克谢一世颁布了《内政救援方针法案》,规定在莫斯科市内建立起一套较为完整的消防服务系统,同时也让帝国史上第一座消防局也在莫斯科成立。
皮特斯大帝时期,皇帝在首都依照西方的消防民事规范从而建立起了首都第一座新式消防局,这也代表了民防救援力量开始了现代化进程。
经历200多年的发展,不说能够把所有火灾隐患都扑灭,但是至少动员起来灭火是很可以的。
但是今晚的火注定不能熄灭,这场火不是人可以救的,相反,这火还是人为的。
监狱里基本没有贵族,他们只要给些钱便可以保释,然后回到自己的家里继续睡觉。虽有一些贵族罪孽深重被要求不得保释,但也是在独立的单间,不会出什么事。
所以在监狱里关着的,要么是被冤枉的贫民,要么是被陷害的百姓。当然也有一些穷凶极恶的罪犯,只不过他们早就无感。
火焰贪婪的吞噬着能够燃烧的东西,就像资本家追逐利益一样贪心。火舌像毒蛇一样探寻着周围一切可以舔舐的物品,从木板到人肉,从氧气到黑暗。
与活着的火焰不同,被困在监牢里的人们基本没有活动:他们被烟雾和锁链所困,除了哀嚎与眼泪,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他们的踪迹。
老板看着这火,对着老板娘说道:“看吧,来了。”
“嗯,是呀,来了。”老板娘也接受了这个结局,也是,他们活着就会让更多贵族死去,所以他们活不下来。
他们的身躯在灾难面前是那么的渺小,但他们的爱情在死亡面前又是那么可纯净。
“火,是来自地狱的酷刑。看来是上帝对咱们得行为表示不满了。”老板抱着自己的妻子,就像在曾经冬天为她庇护一缕安宁。
老板娘蜷缩在老板的身躯里默默流泪,就像曾经的他失败后在她的怀抱里哭泣:“是呀,上帝愤怒了。”
“但火还象征着净化和转变,就像在熔炉中提炼黄金一样。”老板娘看着老板的眼睛:“来生我愿再从你。”
“来生,洗涤了罪孽的我们,一定要平平安安在一起。”老板没有胆怯,而是直面恐惧。
火焰吞噬了牢房,最后只剩两个烤焦的碳架留在原地。
在基督教里(包括东正教),火的最初形象既是保护性的,又是禁止性的。上帝放置了一把燃烧的剑,把守通往生命树的道路。它既保护生命之树不被堕落的人类获取,又禁止亚当和夏娃返回被逐出的乐园。同时,它还象征着上帝。它常常代表着上帝的临在和神圣的审判,是上帝的直观显现,如摩西在燃烧的灌木丛中遇到上帝。火能净化、圣化、毁灭并带来审判。它象征着上帝不屈的爱和正义的愤怒。
但真的存在上帝?
可怜未犯下死罪的人死在火里,真正应当审判的恶魔却留在人间。
…………
办公室里,卡尔在窗外看着已经通红的天空。
他知道这件事肯定会很难完成,但没想到他们会这样干。也是,现在需要法律,只要证人他们都死光了,谁又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做伪证这件事当地贵族是最拿手的了。在他们的主场,外人很难干成什么事。他们对于法律空子的研究从小就开始了,为了钱财也好,为了权力也罢,总之,他们已经在底层形成了一股恐怖的势力。
“将军,消防队已经出动了。”士兵在卡尔身后对着他说:“他们正在组织灭火。”
“他们?”卡尔笑了,一种阴冷的笑声,是对蛀虫的痛恨。
最后救火的事还是被军队接管,士兵们井然有序的救火,从疏散人群到熄灭明火,士兵们几乎是一夜未睡。灾区本就缺水,由于干旱导致的饥荒还没有结束,自然没有太多剩余的水来救火。士兵们都是以隔离带为武器,让火焰自己熄灭的。
天慢慢的亮了,太阳把几乎没有一点儿热量的光芒洒向大地,而人们都在议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是如何发生的。
“好奇怪啊,昨天就抓了好多证人,今天监狱就失火烧死了他们。”
“唉,你不要命啦?不要乱说。”
“切,还不给说了?谁不知道这件事?不是还张榜要三天之后审理吗?”
“有些事情你知道就行,万万不可说出来的!”
人们议论纷纷,都知道这场有预谋的火是什么人干的,但是没有人会真出头,
你在游泳池里尿尿不算什么,但是你要是在游泳池边上尿尿那就有事了。
卡尔当然也知道,但是现在没有人证,也就无法安罪名给贵族。卡尔是军队的军官,对于法律的使用肯定是比不过当地贵族的。再来说这里是他们的主场,更是不利于工作的展开。
“还有几人活着?”卡尔问道。
“除了几个狱卒外,囚犯无一生还。”士兵说道:“死的全是平民,没有贵族,甚至连有钱人都没有一个死的。”
“嗯。”卡尔接着问道:“火灾调查清楚了么?”
“根据线索,是一个囚犯吸烟时不小心点着了地上的干草,随后失火。”士兵回应。
“囚犯吸烟?着火不喊?”卡尔笑了:“真是给我们留的好线索!”
看着一地狼藉的火灾现场,卡尔实在想不到应该怎么做事了。审判贵族的工作就这样搁置下来,除了最后没有人被审判,都因为证据不足而释放。有人可能会问,为什么不屈打成招他们?问就是当地官员也站他们那边,屈打成招?呵呵。
回到办公室,卡尔低头看着卷宗。卡尔把卷宗翻了又翻,点了一支烟,抽了起来。
办公室里已经没有军官了,他们都回去休息了。
没过多久,就有一个人要来办公室里。通报后,他便进来了。
“将军好。”这个人很有礼貌的问好,随后把礼帽摘下,向他行礼。
“是何人?为何事?”
“我只是当地一个不起眼的贵族,我想代表这里的人民向您问好。”中年贵族顿了顿说道:“有关于赈灾的事,我想我们可以谈一谈。”
“???”
卡尔只看到中年贵族把一张纸放到了办公桌上,上边是简简单单的要求以及相应的报酬。
“您看看,如何?”中年贵族看着卡尔说道:“我知道皇帝的专员来这里就是为了钱,我想这个价码足够让您心动。”
所有人都知道皇帝的专员就是来要钱的,他们也早有耳闻。所以与其和卡尔作对,不如和卡尔谈判。
“您需要金钱,我们需要安定。一场谈判两全其美,如何?”
“那我的工作怎么办?”卡尔问道:“皇帝可以让我捞钱,但是前提是我能完成工作。”
“……”中年贵族沉思了一会儿说:“糊弄皇帝还不容易么?或许,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卡尔用像鹰一样的眼睛盯着他。
谈判陷入僵局,就像赈灾陷入僵局一样。
“我们可以结盟,难道不行么?”
“当然,只要能解决灾荒问题。”
“灾荒解决了,就没有太多钱拿了。”
看着卡尔严肃的眼神,中年贵族知道这场谈判是要不欢而散了。
中年贵族起身行礼,然后离开。
卡尔看着他离去。
竭泽而渔是很不明智的,但是短视的他们不会为了贱民而放弃自己的利益,经济危机资本家不知道吗?知道,但是基本无法预防。农奴起义贵族不清楚吗?清楚,但他们一样要往死里整农民百姓。
没过多久,又有一个人来到,他的样子很西方很现代,一看就知道不会是当地人。
“我是苏示羊派来的代表,我仅代表商人们的利益与您商谈。”这个fashioner(意为裁缝;时尚人士;创造者。此处指时尚人士)看到刚刚离去的贵族就已经猜到可能发生的事了。
“哦?”卡尔倒是有些感兴趣:“什么风把他吹来了?”
“这些,意思意思。”fashioner把一张支票拿了出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卡尔看着支票,上边是来自首都的一家银行。
“没什么意思,意思意思。”fashioner说道:“我知道我们之前的行为给您的工作造成了一定的麻烦。所以这些只是这些意思。”
“。。。”卡尔却是笑了笑,说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相信你懂,我们之后会退出的。对于灾情,商人的商品流动作用也很重要,不是么?”
“您让这里粮食维持在一个不高不低的价格,不正是想让商人运输粮食过来缓解灾情么?”
Fashioner笑着对他说:“多一个敌人不如少一个对手,或许我们不能成为朋友但是讲和又何尝不可?”
“政治外交不是打打杀杀,还有人情世故,不是么?”
“那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卡尔看着纸上的金额,还不如他一次军饷贪污的多。
“小意思。”fashioner再写了一张支票,上边没有填数字。“您填吧。我们的金钱不算多,但我相信对于您的胃口我们足够了。”
“你这人真有意思。那我就不好意思了。”卡尔只拿了第一张支票并没有收下第二张支票。
“其实也没有别的意思。”fashioner也没有拿第二张支票。
“我们之后还会帮您解决一些灾情,我想,粮食这方面您是不用太担心了。”
“无利不起早。”对于商人,卡尔可太懂了。
“谢谢您的宽仁。”fashioner离开了。
卡尔把第二张支票用烟火点燃,看着这团火,他的思绪开始四散。
“原来除了战火,无形的经济战更为难言。”卡尔想着自己祖国境内的蛀虫,叹了口气。
“我也算是一个蛀虫啊。”
卡尔去睡了,梦里,他正受着来自天上的火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