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的命令很直接，但是很有效。一些投机商人显然是惜命的，在听说卡尔颁布的命令后也就放弃了囤货，按照国家规定的标准交出了粮食。
他们痛心疾首，看着自己本来比黄金还贵重的粮食被拉走，真是比死了亲爹还难受，那可是他们本来期盼价格能更上一层楼后售出的。
“算啦算啦，虽然没有挣到黄金，拿到这些钱也不错了。”
“是呀是呀，总比货物烂在手上更好。”
这些个怕死的投机商交出粮食后也就乘着马车离开了灾区。大多数人虽有不甘，后悔于在国家出手前没有提前抛售，但是相对于之后混乱的局面，他们也庆幸这个将军网开一面。
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选择了放弃。
还是有很多商人选择囤货。他们就是在赌，拿命在赌。如果赢了，利润率不说百分之一千，百分之五百至少还是有的。要知道粮食在平常时期是很便宜的。而在灾区，哼哼，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炒不到。
输了，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粮食征集的效果不是很好，依旧有大量投机商选择囤积粮食。
商人们都在观望，如果你指望用一张纸就把他们手里所有的粮食都拿走，这是极其不现实的。
“该死的玩意！”
卡尔带着军队继续往灾区开进，随着军队的深入，绿色越来越奢侈。在这广阔的灾区，你甚至看不到一棵活着的树苗或是任何一点儿象征生命的绿色。
“这里的人们连草根都吃了，这一群吃人的玩意却连一粒粮食都不愿意交出来！看得出来，这群人是要和我斗到底了！”
进入区政府后，卡尔立刻召集官员来见面。卡尔找来了这里的官员，详细了解了这里的情况。
在桌子上，是半年来的报告，报告里写着的是贫苦人民的生与死。他们大多数只化成一个个数字，像是某年某月某日饿死多少人。除此之外，官员们都呆愣的看着卡尔。
卡尔是专员不假，但这并不代表他拥有很大的权力。你必须知道，权力的产生是自下而上，权力的使用是自上而下。官员们都不看好这个大老粗，都想着如何演他以保证自己的利益。
要知道，流水的官员铁打的世家。在这里盘踞的资本家和贵族相互勾结合作，面对皇帝派来的专员他们的表现只能说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一脸无所谓的官员，卡尔知道他们并不想真的做事。
卡尔用嘶哑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耕种需要粮种，人民需要吃饭。我知道，即便已经颁布了命令，但是在集市里投机商人和小贩依旧在哄抬物价，表面标的价格并不是真的价格。他们买卖东西甚至不再使用沙皇尼古拉的钱币，要么用当地贵族打的条子，要么就只用黄金来交换……”
“我今天来，就是要定一个规矩，我知道这些投机商绝不会正常售卖，一样会在黑市里哄抬物价。当我们来时会把物资藏起来，等我们离开再拿出来。”
“我知道各位其实不看好我。我只是皇帝指派过来的一个专员。作为钦差，这件事解决了是我的成就，没解决则是各位的责任。各位自然不会真的支持我。但是我在这里向各位保证一些事，我想，我们会有结盟的可能。”
卡尔和区政府里的官员交流着，说明了自己的想法。
不得到当地官员的支持，卡尔依靠军队或许能够干成这件事，但是耗时耗力是肯定的。只有争取更多的盟友，才更有利于取得最后的胜利。
卡尔是将军，他自然懂得集中优势兵力作战的道理。人数占优势才更有利于作战胜利。
官员们看着卡尔，不知是谁问了句：“如果帮你，除了得罪在这里世代生活的家族，不利于我们后续的工作开展外，我们还有什么好处？如果只是为了表面政绩这一套，我们不如和世家联合起来，这样后续工作更好开展，政绩还更好看。”
官员们都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就沉默不语。
是的，卡尔是皇帝指派的专员，完成这件事后就走了。他们可是要留在这里工作好久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把这里的世家扰了，之后还有顺利开展工作的可能吗？
官员们这样摆烂也是不无道理的，要是真的只是一两个小商贩就敢哄抬物价，真把官员当吃干饭的啊？实际情况肯定不止这么简单。
与其说这场灾荒是天灾，不如说这其实是人祸。
看着面前这些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官员，卡尔也没有为难他们。他知道这些官员是绝不可能拿自己的前程去帮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的。
“好的，我了解了。”
这场简单的集会给了卡尔很多信息，但是主要的信息并没有多少。
就在集会结束后，一个在区政府工作的小职员就借口生病开溜，跑到了当地最大的庄园报信。
……
卡尔办公室里。
卡尔正在和小队长们开会，面对接下来的铜墙铁壁，卡尔并没有气馁。
这支军队是并不是卡尔的亲兵，而是沙皇抽调了一部分帝都周围的精锐组成，全权负责灾荒事件。
三绝政策注定卡尔不会仁慈。
“强行征收这些吸血鬼所有的物资，对这帮祸国殃民的奸商我们绝不能手软！”
小队长们看着卡尔，卡尔继续说道：“我们的斥候已经收到了可靠的消息，这几个家族在这几个地方可能有秘密地窖。”
卡尔拿出地图，这张老旧地图上圈了几个地点。
这张地图有很多修改痕迹，明显是一直以来都在更新的。不用想，这些地图本来是直属皇帝的秘密警察所制，如今送给卡尔以支援。
小队长们把这几处地点标记到自己手上的地图，同时开始分配任务。
就在这时，斥候来报。
卡尔直接让斥候说明了情报。
“将军，刚刚发现了一个政府工作人员跑到了您之前让我们监视的家族里。”
“很正常，官商勾结从来不是稀事。继续盯梢。”
“是。”
随着任务的下达，小队长们也分散到各个地方准备工作了。
……
下午，一家酒馆。
作为处在灾区中心的建筑，这个酒馆装饰也算是很不错，里面人来人往的看起来实在不像是发生了灾荒。
酒馆里的老板长的很胖，完全看不出灾情对他有什么影响。
在灾区连饭都没有吃的地方，他还能拿出不少的粮食出来酿酒，这是要是一个正常人都不会认为他没有猫腻。
有八个士兵来到这个酒馆里，他们全身都进行了武装。在外边，为了安全，另外有两个人在酒馆周围站岗。
“哎呀呀，兵爷们有何贵干？为什么这么晚才来呢？”
老板一脸谄媚的看着到来的士兵，用一种虚伪的语气欢迎着士兵。
“奉命搜查。”为首的小队长拿出搜查令伸到了这个老板满脸油的脸上。
把酒馆里的客人都清出去了之后，士兵们也不啰嗦，直接开始检查酒馆。
在士兵搜查的同时，老板还算镇定的在为自己打着广告。
“我这里有的酒无论是伏特加、威士忌等烈性酒，还是葡萄酒、啤酒等低度酒，无所不有，无所不包。大家如果有时间，来这里喝上一两口也是不错的选择哈。”
老板介绍着自己的酒类，不管是国内生产的酒还是国外进口的酒、家酿的还是工业的、烈性的还是如水的等等，老板都一五一十的介绍了。
士兵们根本没有理这个自说自话的老板，他们依旧认真的搜索着任何可能存在暗室的地方，希望找到一些线索。
大冬天的天气很冷，壁炉里烤着火以供暖气。火焰闪着不输给暖阳的光芒，带给屋子不知道多少光和热。洁白的墙壁上反射着火焰的光，就像是一面无瑕的镜子在窥探人世。
满脸横肉老板娘在上边一边看着下边的士兵细细搜索，一边唉声叹气。她的脸在昏暗的光亮下看不出神情。几位可怜的女侍者待在昏黑的角落里看着士兵们搜索。看的出来，白天她还是店小二，晚上很可能就会成为某些有钱人的玩具。
士兵们搜查了大厅、厨房、客房、厨房、马厩等地。小队长让士兵重点去搜查外边，为了完成搜查任务，士兵们甚至用绳子绑着身子，双手双脚支撑着慢慢下到了水井里，但水井下除了潮湿的泥土外空无一物。
老板看着士兵们似乎没有地方可以搜查了，这时他便故作生气的喊道：“我有什么好搜查的？你们总不能欺负到我这个小老百姓头上吧？”
小队长冷漠的看着他，说道：“如果我们对你造成了损失，之后可以前往政府部门来领取赔偿，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士兵们没有其他办法，只好离开。与士兵死沉的气氛不同的是，小队长的嘴角有一抹难以察觉的微笑。
见这些人要离开了，老板这时却是热情送客了。
“那就再见啦！”
士兵们也没有回头说什么话，都踏着规律的步伐离去了。
见士兵们都离开了，身穿貂皮大衣的商人和穿金戴银的贵族回到酒馆里继续喝酒。
“可恶！让我们在冬天的寒风中待了那么久！”
“叼他娘的，还好没有下雪，不然真的会冻死我的！”
“是呀！这些个什么东西！”
客户们都在抱怨，酒馆老板则是尽力安抚着他们的情绪。
“哎呀呀，大家不要生气，他们也是奉命行事嘛，也是有苦衷的好吧。”
于是在酒馆里，你可以看到贵族一醉掷千金，商人一眠夜不起。在热闹的酒馆里，酒桌上噼噼啪啪，客房里叮叮咚咚，有的人醉了便跳到桌子上大声吼叫，而有些人则是躺在地上睡意朦胧。
吃酒的，睡觉的，歌唱的，吼叫的，赌博的……他们都在尽情挥霍着自己的金钱，尽情宣泄着自己的情绪。在这里酒水和女人是最不值钱的，暗中交易的不但有金钱还有肉体。
这里的情况很快传到了其他人耳朵里，很多贵族和商人从其他四面八方的地方赶来享乐。
他们都认为这里安全了。
就这样持续到了黑夜降临。
黑夜到了之后，酒馆里的吵闹声也慢慢停了下来。壁炉里的火慢慢的熄了，就像是太阳在黑夜里也要让位给月亮。
就在贵族们和商人们都昏昏睡去时，一队装备更为精良，人数更多，态度更硬的士兵来到了这个酒馆。
为首的依旧是下午时的那个小队长。
在楼上看到了这队士兵，老板娘有些惊惧。但是老板并没有什么神色变化，依旧表情淡定的下楼迎接了这些士兵。
“小队长，我们这里是不是有人违反法律了？”
“知道太多对你不好。”小队长把第二张搜查令拿出来让这老板看了，随后让自己的人进去。
老板这时却有些含沙射影的说道：“长官，我可要提醒你，你这样是在干扰我正常的商业行为，是违法的！”
“好好好，老板。我们只是换一下时间来，别误会也别紧张，没有确凿证据我们是不会抓人的。换个时间来，是为了让你们演第二场戏，第二场压轴戏。”
小队长挥手让士兵进入，老板看着他的行为开始笑道：“不是，长官，我觉得你很搞笑，说话很搞笑好吧？”
小队长冷笑而不语。
老板看着士兵们直扑扑的前往壁炉，腿开始有些打颤。
“嗯？别架着啊！让他自己走啊！”
小队长看着老板被士兵们扶着，那宽松无力的肩膀和一脸呆滞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走啥啊，他站都快站不住了。”士兵回复说。
“老演员怎么还怯场呢？我看您在下午的时候表演的不是很好嘛？”小队长指着壁炉说道：“我说的，压轴戏。”
酒店里的壁炉很新，虽说酒馆常年烟火缭绕，但在上边甚至看不到一点儿黑炭，似乎所有木柴都能在封闭的壁炉里充分燃烧。如果让维多利亚时代里清理烟囱的童工来到这酒馆里，他恐怕是要失业的。
士兵们拿着榔头准备敲开壁炉。十分钟后，那个巨大的俄式壁炉被破开了，在稀碎的墙渣下，是地窖的铁盖板。
老板吓得瘫软，根本站不起来。他蹲在铁盖板前，双眼无神的看着地上的墙渣，一只手半曲着放在大腿上，另一只手直直的垂下来，像是死人一样无力。
“老板，真的不带我们参观一下吗？”小队长让士兵把盖板打开，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长官……，我，我，我……，长官……”老板被士兵架了起来，手足无措的等待着自己将要面临的命运。
整理了神情后，老板鼓起勇气，用一种悲凉的哭腔乞求道：“这件事就是我一个人干的，放过我的妻子，可以吗？”
士兵们开始抓人，在这里的商人贵族一个个的被控制住了。
就在这时，老板娘却没有继续待在楼梯上，而是走了下来，跪在了小队长面前。
士兵们看着小队长，等待他的命令。
小队长阻止了士兵们要架走老板的行动，同时饶有兴趣的看着老板娘。
老板娘哭着说：“各位军爷，一个不恰当的比喻，您觉着妓院的拥有者会是揽客的老鸨吗？”
当老板娘说这些话时，老板惊惧的喝了一声打断了她。
“别停，继续。”
小队长看着老板娘，用一种简单但是坚定的口吻说道。
“酒馆的真正拥有者不是我们，而是这里的贵族。以前他们就找到我们，要我俩售卖这酒馆。如果我们不卖掉，那结果是可想而知的。他们对酒馆的收益早已经眼红了，他们让我们保留了工作，但是酒馆所有权早已经不是我们的了。”
老板娘声泪俱下的控诉着这里的贵族：“在灾荒这些年，他们继续敛财。他们把这里当做货物的囤积站，把我们当做挡箭牌，替罪羊。我们只是普通百姓，怎么可能得到海关通行证买到进口酒？又怎么可能囤积这么多物资？”
老板看着自己的爱人跪在地上哭的要死要活，他的眼神也湿润了。“别说了，别说了。”老板还想试着拯救自己的妻子。
“不，老头子，我一定要说。”
老板娘看着小队长说道：“真正在这里囤积物资的是他们！”
老板娘把一些贵族和投机商的名字报了出来。小队长笑着说：“你敢保证这些都是实话么？”
“当然！”
老板娘说道：“老头子要死，我也不想活了。与其让这些酒囊饭袋活在世上，不如陪我们一起下地狱！”
老板娘是虔诚的教徒，每每看到他们奸淫妇女，贩卖人口都气愤不已！但是她无权无势，除了生气外又能干嘛呢？
“好，把名单报上来，这些人都收监带走！”
与囚犯们一起被羁押扣留的，是成吨的物资。
这些事不只一次发生在灾区的大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