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涂州,北岗府,海滨小镇。
杨云经过薛百墨的提醒不禁陷入了深思。
而侍女南宫羽却一如既往的不服不忿,偷偷白了丁满好几眼。
许迷糊在外混迹多年,虽然头脑简单,可已经心明眼亮。
“来来来,喝酒。虽然这云涂州的酒实在难以下咽,但是聊胜于无啊,解解乏还是可以的。”许迷糊端起杯和丁满碰了一下,阴阳怪气一句。
丁满讪笑着端杯,和他共饮后埋头开吃。
“老龚,可愿助我赈灾?”杨云抓住丁满的胳膊,诚恳问道。
丁满淡笑着给他满了杯酒,“上官抬爱,在下受宠若惊。但越俎代庖之事,实在为难在下了。”
“老龚,虽然你我分属不同皇朝,但异域同辉,我北岗府万民与大安百姓亦是苍生,还望先生助我。”杨云情真意切,不愿放弃。
丁满狡黠一笑,“上官慎言,在我大安皇朝,先生二字形同夫君,你莫不是要害我吧?”
“登徒子,再敢胡言,扒掉你舌头!”南宫羽猛然起身,厉声斥道。
杨云抬手止住了她,陪笑道,“老龚莫怪,是我失言了。但赈灾之事,还望相助。”
丁满笑而不语,端起酒杯借机拉扯。
许迷糊剜了一眼南宫羽,抬手遮嘴在丁满耳边低声道,“这姓杨的是个男子,调戏他做甚?明日我们寻家青楼、勾栏便是,何至于如此饥不择食?”
丁满在桌下偷偷踢了他一脚,细细品着杯中的劣酒。
杨云见他不搭话,继续开口,“老龚,我并无恶意,若你能助我赈灾,日后在云涂州有任何需要我皆可助你一臂之力。
毫不夸大,我在云涂州尚有些势力。
况且,我朝与大安相交甚密,大安所产之物亦是由我朝海运运达各州。
想必你也知晓大安皇朝丁氏工坊,若无我朝海运相助,想必其也无法货与八方。
你若助我,日后丁氏货物在云涂州的售卖我便交与你把控,到时你回大安亦当是翘楚之辈。”
丁满心头一震,片刻后放下酒杯,挤出一抹淡笑道,“上官竟然对商贾之道还有了解,甚至能窥探我朝私坊之事。”
“老龚说笑了。商贾之道虽为万民不齿,但天下民生若无商贾调剂亦无法改善。
况且,大安丁氏虽为私坊,可所制之物乃天下极品。
又有丁氏少爷豪掷亿万银钱求娶大洺皇室郡主之举,试问天下十八州又有何人不知呢。”
杨云言之切切,丁满却一直若有所思。
“不过奇技淫巧罢了,上官何须如此嘉许。”
“不,世人或许皆自认为丁氏工坊只擅奇技淫巧,但在下不才,却深以为丁氏巧技乃万民之福,万世之光。”
丁满稳如老狗,悠哉的喝着茶。许迷糊早已难掩得意,时不时用脚尖踢踢丁满,递上一个得意的微笑。
“主人,何须求他?我们手上有戍卫营兵丁数万,区区河道疏浚何足挂齿?若是再有天灾,请大德寺高僧祈福便是。相信我佛慈悲,定能护佑我朝黎民平安。”南宫羽横眉立目规劝着杨云。
丁满点点头,冲南宫羽伸了个大拇指,“真知灼见,赶紧请高僧求佛祖给流民口饭吃。”
“你......你强词夺理!”南宫羽拍了把桌子,起身斥道。
杨云狠狠瞪了她一眼,低声道,“羽儿,不得无礼。”
“你这侍女不一般,得侍女如此,何愁流民不死。”丁满冷笑着摇头拍了拍手。
许迷糊刚刚一口酒入嘴,忍不住喷了出来。
“抱歉,喝得急了。”许迷糊讪笑着擦擦嘴,掩面偷笑。
“主人,你何须维护这登徒子?”南宫羽一屁股坐下,忿忿道。
杨云没理会她,对丁满拱手施了一礼,“老龚,人命关天,还望助我一臂之力。”
丁满为难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听闻丁氏工坊有一物名为水泥,粉末状,与砂石混合以水调之,不日便可坚若磐石,甚是适合修桥筑堤。上官若是想兴修水利,此物可助你一劳永逸。”
“胡言乱语!我朝售卖丁氏货物数年,从未听说有此神物。没有本事便罢了,还要编此谎言戏弄主人,无非是想骗些吃喝。”南宫羽撇撇嘴,翻了个白眼。
杨云愠怒地瞪了她一眼,转而看向丁满,“老龚可见过此物?”
“当然。”
“在何处见过?”
“来云涂州的船上。”
“莫非......有船队携此神物来我朝?”
杨云略显激动,丁满淡淡点头。
杨云又忍不住抓住了他的胳膊,“老龚可知此神物运来多少?”
“四船。”丁满伸出了四根手指。
杨云闻言瞬间失落,喃喃道,“也不知此神物用量多少,价钱几何。只是四船,怕是远远不够,尚需船帮再次采买。”
“水泥筑坝一里万斤即可,四艘船共运来一千两百万斤,够你修筑一千两百里堤坝了。”丁满自信笑道。
南宫羽冷哼一声,“说你胡言还不知收敛,甲级海运船满载六十万斤,区区四艘船能运来一千两百万斤,你莫不是忘了船帮乃是我云涂州产业?”
杨云这次也没有制止南宫羽,但面对丁满依旧客气,“老龚许是首次出海,不知晓船只运量。
货物装在船上的确看起来很多,但实际上航海困难重重,为了船只安全考虑不敢装满,所以真正的满载量并非是可以装下的体量,而是安全装载的量。
而且,我云涂州并无可载百万斤的巨船。”
“嘁,少见多怪。”许迷糊撇了撇嘴,“吃饱喝足了,都是没见过世面之人,好生无趣。走啦,回去歇息。”
丁满深以为然,点点头起身拱手施礼,“各位,舟车劳顿确有疲乏,先行告辞了。”
“老龚......”
杨云抬手想拦,但是二人已经毅然转身离桌,到柜台付了银钱便离开了。
“主人,何须再听他胡言乱语,原以为他有些本事,但连船帮运量都不知晓,且此人来历不明,完全不足为信。”南宫羽愠怒道。
杨云叹了口气,看向薛百墨,“墨儿,你怎么看?”
“有老龚在,此灾可解。”薛百墨依然语气清冷,但依旧信心满满。
杨云扫视着二人,愁眉不展。
南宫羽见状,白了薛百墨一眼,“你终日里只知舞枪弄棒,哪里知道人心险恶,莫不是瞧人家生的周正便言听计从了?”
“我只认强者,此人不凡。”薛百墨冷冷回道。
“莫不是薛大将军近来武功退化,连一个柔弱公子也视为强者了?若是说那五大三粗的憨货有些气力倒是有情可原,可那细皮嫩肉的登徒子除了逞口舌之快,怕是连野猫野狗也打不过吧。”南宫羽牙尖嘴利,冷声数落。
杨云显然也认为有理,看向薛百墨等着解释。
薛百墨一脸坦然,“老龚实力远在憨货之上。”
南宫羽刚要反驳,杨云抬手制止了她,不解问道,“墨儿,此时不是说笑的时候。你说老龚实力在许公子之上,何以见得?”
“二人行囊重过半百,老龚单指轻松提起。在野猪滩上,老龚随意开口便声彻数丈,至少在中三境武者实力。”薛百墨淡淡回道。
“那又如何?”南宫羽一脸不屑,看向杨云焦急劝道,“主人,即便此人有些修为,但隐藏极深必有所图,不得不防。况且赈灾重建事关数十万黎民生死,怎可倚仗外朝之人。”
杨云若有所思的摇摇头,肃然道,“无论如何,这水泥之事应当查验一番。墨儿,稍后随我去寻老龚探问一下水泥运送之处,明日派人去码头查验一番。若是此物当真适于修筑堤坝,那就赶紧安排船帮去大安朝采买。”
“主人,不可......”
“末将领命。”
南宫羽还要劝解,薛百墨已经利索答应,气得南宫羽撅起嘴憋红了脸。
后院客房中,许迷糊和丁满一起对酌着,桌上放着一支硕大的旅行水壶,其中装着二人从大安皇朝带来的自酿白酒。
“丁满,就那仨傻子,你还当真有耐心陪着胡扯。”许迷糊嫌弃道。
丁满砸了砸舌,“你懂什么,这三个娘们儿可不是一般人。”
“你他娘的莫不是劣酒喝多了?那明明是两男一女。”
“嘶~幸好咱们大安朝海清河晏天下太平,要不然你他娘的早就坟头草一丈高了。”
“你当我是瞎的么?”
“你以为你不瞎么?你见过肚子大的男的,可你见过兔子大的男的么?再者说,你看他们仨有喉结么?”
“同行而已,何须看得那般仔细?”
丁满讪笑不止,无奈地摇着头和他碰杯共饮。
许迷糊喝完也没了兴致,把茶杯往桌上一扔,“我去歇息了,明日若是寻不到车马市还要走路。”
丁满也不拦他,从自带的餐盒中捏出一粒油炸花生米投入口中,一口嚼下去嘎嘣脆。
又自斟自饮了两杯,丁满换了身睡衣,趿拉着拖鞋洗了把脸。
“咚~咚咚~”
敲门声起,丁满擦完脸嘴角轻扬,平复了一下情绪打开了房门。
“老龚,可方便一叙?”杨云在门外拱手笑道。
丁满看着他和薛百墨淡笑点头,“二位方便我就方便。”
说着,他让开一个位置,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二人迈步进屋,到桌旁落座。
丁满关上房门,和二人围坐在桌旁,提起水壶冲洗了一下茶杯给二人一人倒了一杯。
杨云落落大方,只是瞥了一眼他手中的水壶,便提杯喝下一口,但随即脸上便露出了惊色,“这是......酒?”
“家中自酿,口感可还满意?”丁满自信笑道。
杨云又抿了一口,细细品尝一番,赞叹道,“入口柔,回味长,绵软醇香,好酒。”
薛百墨闻言也喝了一大口,点头道,“比丁氏贩入我朝的佳酿还好,更烈,更醇。”
丁满眼珠一转,再次给二位满上,“开门见山吧,上官深夜上门,所为何事?”
“水泥。”杨云直接开口。
丁满轻松的点点头,“丁氏四艘铁甲船明日抵达云边府码头,一千两百万斤水泥和四百万斤其他货物在港口入库。”
“我船帮何时修造过可载百万斤的巨船,还是铁甲?”杨云凝眉问道。
丁满嘴角轻扬,略显轻蔑道,“谁说海运船只只有你们的船帮能修造?”
“难道......”杨云细思极恐,不敢再想下去。
丁满得意道,“我朝平安城二百五十六坊,街道数百条,车马行驶其上毫无颠簸感,只因使用这水泥,大路千百里无缝隙、无坑洼。区区满载数百万斤的巨船而已,不足挂齿。”
“原来,传言不假。”杨云喃喃一句,面露苦色。
丁满悠闲的吃了两颗花生米,把两个餐盒推向二人。杨云还在惆怅,薛百墨捏起餐盒中的油炸花生米和五香炒花生米尝了一口,顿时眼前一亮,再喝了口酒,甚是欣喜。
“为何这丁家少爷不是生于我云涂州?”杨云慨叹一声,无奈地摇摇头,失落地喝了一杯。
“主人,尝尝此物,着实美味。”薛百墨罕见的露出笑容,俏脸上两道浅浅的酒窝甚是可爱。
杨云尝了尝,奈何心中落寞,也只是淡淡点头,并未开口夸奖。
丁满见机抓住杨云的手,深切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能解决问题就好,其他的重要么?”
杨云低头注视着握着自己的手,抿抿嘴试图抽回,但无奈丁满抓得紧,他稳了稳慌乱的情绪,眼神飘忽,“眼下,也只能如此了。天不助我,难得大才,可黎民无罪,我还是要为我朝苍生好生筹谋。”
“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上官胸有沟壑,必成大业。”丁满松开他的手,意味深长的拍拍他的肩头。
手上没了压力,杨云心头也莫名的空了。
点点头后,他凝重道,“老龚果然并非凡人。倘若水泥可解河道疏浚之困,自是好事,但好事未必好办。
我朝与大安朝不同,数年前船帮与朝内公卿联合政变,将朝内户政之事与船帮绑定。
如今朝内所需银钱之事皆由船帮把持,即便是我要疏浚河道,也只是有人无钱。
丁氏货物一向价格昂贵,即便水泥为神物,怕是我也凑不足银钱采买。”
薛百墨闻言也停下手,一脸凝重的看向杨云。
丁满挑眉撇嘴,毫不介意,“有志者事竟成,先把能落实的落实掉,剩下的问题再想办法呗。”
“老龚有办法?”杨云反手抓住丁满的手,激动问道。
丁满讪笑一声,微微挑眉,“没有三分利,谁起五更寒?”
“此事若成,我必有重谢。”杨云赶忙许诺。
丁满抽回手,斜睨着他,“你们云涂州的人不会都喜欢画饼充饥、望梅止渴吧?”
“老龚,你要什么?只要我有。”杨云决然道。
丁满手上一翻,将他的手掌翻开,单指画了个圈,在其中一点,“我,要你。”
杨云闻言周身一颤,薛百墨也猛然起身,右手摸向了后腰。
“老龚此言何意?”杨云收回手,惊异道。
丁满冷哼一声,“以你一人,换万民百世平安,难道不划算?”
“我......”杨云面露难色,“你想与我结拜为异姓兄弟?”
“异姓?”丁满摇头笑道,“小娘子莫不是不知我大安百姓以诚信为本?我若与你结拜,到底是兄弟还是兄妹,恐怕你比我清楚吧?”
“你......”杨云也站了起来,惊呆当场。
丁满叹了口气,起身走向床榻在背包中翻找一番。
薛百墨本能的将杨云拉到身后,一把匕首从腰后摸出握在手上,脸上凝重万分。
丁满抓着一本册子回到桌旁坐下后扔在桌上,“给你一刻钟,看多少记住多少看你本事,既然你不诚心,我也只能送你个体验装,也算不白相识一场。”
杨云绕过薛百墨坐到她之前的位子,抓起桌上的书册看了起来。
薛百墨见没什么危险,坐在杨云的位子上,匕首放在桌上以示警戒。
丁满悠哉的吃着花生米,手肘在桌上一碰,薛百墨的匕首瞬间弹起直插在屋顶,发出嗡嗡的颤鸣。
薛百墨抬头看了一眼,微微叹了口气,随即释然的开始自斟自饮,时不时和丁满一起抓几颗花生米吃。
“不嚣张了?”丁满笑着打趣。
薛百墨淡淡的摇摇头,“打不过,你要有恶意我们早就死了。”
“行,不光四肢发达,头脑也不简单。”丁满赞许道,笑着和他碰了碰杯。
薛百墨大大方方和他对饮一杯,随即彻底放松下来,“我早就说你不简单,她俩不信。”
“哦,看来咱俩最有可能成为知己了。”丁满欣然的给二人添酒,“来吧,酒逢知己千杯少。”
二人干杯,薛百墨吃着花生米,“酒不错,你也不错。不过,你那句话应该还有下半句吧?”
“话不投机半句多。”丁满坦然回道。
薛百墨点点头,“这就是了,你们这些读书人就是爱写些对仗的句子,但做事却不一定如此有规矩。”
“那妹妹看我是守规矩的人么?”丁满笑问。
“你......”薛百墨略有惊异,随即恍然道,“你有你的规矩,但又不守别人的规矩。”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丁满欣喜的倒上酒,“再敬你一杯。”
喝完酒,薛百墨拍掉手上的残渣,转向丁满,肃然道,“你若有心,便帮我家主人解决赈灾之事,到时自然有你的好处。”
“你也说了,我有我的规矩。”丁满吃着花生米,双眸低垂。
薛百墨脸色一沉,“我跟你,放过我家主人。”
丁满一怔,伸出油手捏了捏她的上臂,嫌弃道,“你不行,硬邦邦的,手感不好。”
薛百墨重重喘了几口气,“那,南宫羽如何?”
“不如何,那臭脾气,怕睡觉的时候能杀了我。”丁满赶忙摇头。
薛百墨坚持道,“我劝你换个条件,我云涂州美女如云,若是你愿意,我家主人可送你十人百人,甚至千人又如何?”
“终日里裹着胸,难受么?”丁满毫不理会,好似关心的问道。
薛百墨愣了愣,喝了口酒,喃喃道,“在外行走,多有不便,没办法。”
“你们云涂州也不怎么样,还搞性别歧视呢?”丁满打趣道。
薛百墨抓着花生米,吃得很用力,“你不懂,凡事都有个例外。”
“有例外没事儿,别有意外就行了。”丁满讪笑道。
薛百墨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突然间不敢再多言,这和往日里不喜多言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丁满心明眼亮,也不过多套话,只是陪着她边吃边喝。
在一旁深陷沉默的杨云仿佛入定一般,捧着书册一言不发。
薛百墨很想的开,反正自家主人没有危险,身旁的丁满若是没有歹意倒是也不难相处,即便心有歹意,自己也不是一合之敌,何苦再多想呢。
不久后,丁满偷偷瞥了门口一眼,不动声色的将指尖的花生米弹出。
“啊呀!”
门外一声尖叫,随即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南宫羽心粗胆小,但忠心耿耿,不是坏人。”薛百墨冷冷道。
丁满像没事人一样,又和她对饮了一杯,伸手把书册从杨云手中抽回,“差不多得了,贪心不足蛇吞象。”
“诶?”
杨云像是被抢走了心爱的玩具一般,探出身子想要抢回。
丁满抬手指着她,待她止住动作后指尖压了压示意她坐下。
杨云坐在桌旁,怅然若失,“老龚,我......”
“咱俩的交情就到这里了,其他的无需多言。”丁满把三人的酒杯添满,“杯中酒吧,喝完了各自安歇,明日便各奔前程。”
说完,他和薛百墨先喝掉了杯中的酒,杨云端着杯子纠结不已。
“喝不了就算了,强扭的瓜不甜。”丁满伸手抢过她手里的杯子,一口闷掉。
杨云也说不清自己什么心情,像是失落,又像是委屈。
“主人?”薛百墨见她状态不对,请示回房歇息。
杨云面色凝重,挤出一句,“墨儿,你回房歇息吧。”
“主人......”薛百墨看了丁满一眼,不敢直言,只能纠结的看向杨云。
“回房,我自有打算。”杨云肃然命令道。
薛百墨犹豫不决,试图以眼神向丁满求助,但奈何他始终低头吃花生米,根本就不看她。
“今夜我伺候你,如何?”薛百墨恳求道。
丁满摇摇头,“我不喜欢你这款,我喜欢柔软细滑的。”
薛百墨不服气,撸起袖子露出白皙嫩滑的胳膊,“你摸摸看,除了硬一些,也是很细滑的。”
“嗯。”丁满看都没看一眼,应付似的点点头表示认同,“你排第二。”
“我自然比不过我家主人,可我家主人你此生要不起。”薛百墨诚挚劝道。
丁满玩味的瞥了她一眼,笑道,“所以说,有好的谁要次的?”
“你......”薛百墨被气得无言以对。
“好了,墨儿,你去吧。”杨云冷声吩咐。
薛百墨面露难色,“主人......”
杨云抬手止住了她,“无需多言,你与羽儿早些歇息。”
薛百墨执拗不过,起身慢吞吞的向门口挪步。
丁满嘴角轻扬,“听话,赶紧回去睡吧。别偷听,下次我再要你。”
说完,他向屋顶弹出一颗花生米,随即插在屋顶的匕首脱落,将要落在桌上时丁满抬手一挥将匕首丢向薛百墨。
薛百墨利索的抓住匕首,往后腰一别,出门后把门一关,又停留了片刻才迈步回屋。
杨云再也没了一贯的洒脱和自然,双手搭在桌上抠着手指头,面色复杂。
丁满起身从背包里掏出一套睡衣丢在榻上,又翻出一双拖鞋扔在地上,还放下了床帏,“过来把睡衣换上,然后洗漱上床。”
他声音自然,像是吩咐也像是命令,坐回桌旁时杨云还在愣神。
丁满伸手在她身前的桌上敲了敲,“不用我帮你换吧?”
杨云恍然抬头,羞红了脸向床边挪步而去。
脱鞋上床,理了理床帏,遮蔽严实。窸窸窣窣一阵之后,一双玉足从床帏中伸出,紧接着床帏间钻出一身睡衣的杨云。
丁满自用的睡衣领口稍大,被杨云解脱束缚的大白兔撑得划出两道弧线,翻领处的激突很是明显。
丁满瞥了她一眼,果然和自己预想的一般,再娇羞,也遮掩不住那完美的身材。
“背包里有新牙刷,你自己拿吧。”他拿着两个茶杯去床边的脸盆旁冲洗,开口提醒。
许久后,杨云怯生生的捏着一柄新牙刷走过来。
丁满拿过来浸水后给她蘸上牙粉,又拿起自己的牙刷蘸水上牙粉,然后自顾自放入口中开始刷牙。
杨云有样学样,牙刷放入口中刷了几下,那清凉的口感和冰薄荷的味道让她本能的放松了下来。
不久后,丁满端起水杯含入一口水,咕嘟咕嘟漱漱口吐在污水桶中,随后又递了杯水给杨云。
杨云当然不会如他一般大声漱口,一来觉得有失体面,二来也确实不会那个动作。
刷完牙把牙刷插在杯中放好,丁满在脸盆中舀上些清水,又倒上些热水兑好温度,从背包里取来洗漱包,掏出一块晶莹剔透的香皂,又取出毛巾搭在肩上。
“洗脸啊,等着我帮你洗呢?”他笑着打趣。
杨云微微一怔,羞赧的俯身捧水湿面,水温合适,她忍不住多冲洗了几次。
丁满抓住她的手腕,抓着香皂在她手心涂抹一番,“闭好眼,在脸上搓一会儿,然后用水洗掉。”
杨云被指挥着小心搓洗,灌入鼻腔的清香稀释着她的紧张。
很快,脸上的泡沫被冲洗干净,杨云的面颊显得更加白嫩。丁满把肩头厚实柔软的抱紧递到她手里,等她擦完脸又掏出一个小罐子,打开后递给她。
“自己涂上点儿吧,嫩肤、保湿,对皮肤好。”
杨云接过小罐子闻了闻,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丁满让她去床上等着,自己洗了把脸回到床上,见她抱着腿坐在床头,沉默寡言。
他从小罐子里抠出些润肤霜涂着,“这东西全身都能用,每天最起码在脸上涂一些,可以常葆青春。其实脚上也该涂点儿,每天在外跑着,脚也是最该保养的。”
说着,他又从小罐子里抠了些润肤霜,在手掌抹匀后直接抓住杨云的玉足揉搓了起来。
“别......不要......”杨云身体一颤,本能抗拒。
丁满并不理会,给她一双玉足做了个基础保养,原本就干净白嫩的玉足此刻带着清香,水嫩嫩的让人垂涎欲滴。
“没洗......不净......”直到丁满放下她的双脚,她才抠抠脚趾头羞赧挤出一句。
丁满无奈一笑,把之前的书册丢到她身旁,扯开被子自己侧卧在一旁,“看完自己把灯吹灭。”
说完,他便放松的闭上了眼。
杨云看看身侧的书册,又瞥了瞥他的背影,下巴抵在膝盖上陷入了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