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洲刚睁开的双眼有几分犀利亦有几分茫然,对上苏子沐眼底的慌乱,他眼底闪过一丝戏谑,慵懒地开口:“干什么?”
苏子沐自是不愿承认,她嫉妒他又浓又长的睫毛,想量一量比一比,她没回答,手上用力,想挣脱开来。
他不给她机会,仍牢牢钳住她的手臂,睨了她一眼,“该不会是来探我的鼻息吧?”
苏子沐瞪了他一眼,“被迫害妄想症?”
“叫你吃夜宵而已。”她嘴上说着,已甩开他的手,噌地站了起来。
只听脑袋闷声一响,苏子沐连忙又蹲了下去,双手紧紧捂住脑袋。
沙发上的人也是一声闷哼,捂住嘴巴仰着脖子往沙发上倒。
苏子沐一边揉着脑袋一边站起来瞪他,“你干嘛……”
兴师问罪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她便看到江淮洲松开手眼神哀怨地看着他。
妈呀,竟然见血了。
愣了几秒,苏子沐赶忙扯了纸巾捂住江淮洲的嘴巴,深深怀疑,她该不会把他的牙齿撞掉了吧?这该不会就是虎口拔牙的现代演绎?
“到底撞哪儿了?”苏子沐碎碎念,一边又小心翼翼地打开纸巾来看,只看到下唇有一道口子,还在冒着血珠,其余地方倒没有什么伤口,不禁暗自松了口气。
受伤的人看她似乎松了口气,顿时不爽了,捂住伤口不让她看,嘴里发出嘶的声音。
“很疼吧?”苏子沐见他那副模样,肯定是痛得很才发出声音吧。
“你说呢?”江淮洲一脸幽怨。
愧疚之情油然而生,苏子沐道了歉,“我去拿医药箱。”
待她取回医药箱时,沙发上的人已经移步到餐桌旁,只是整个人阴郁,抱着手臂,盯着面前的馄饨碗。
“要不,先吃点儿?”她想他肯定是饿了,待会儿要再是把胃饿疼了,可怎么好。
江淮洲仍旧不动,如一尊佛像。
“先吃,吃完了,我再给你上药。”苏子沐把医药箱放在一旁,解释道。
……
看着那一尊佛岿然不动,苏子沐一脸问号,还以为他在生气,说道:“我也不想发生这种事啊,我的脑袋现在还在痛呢。对不起嘛。”
听着她还算诚恳地道歉,江淮洲这才满意地拿起勺子舀了一个馄饨,随后皱起眉又放下了。
苏子沐眨了眨眼睛,“怎么,胃还疼?”
“嘴巴疼。”
幽幽的声音传来,苏子沐再看他的嘴唇,伤口周围已经有些肿了,满心愧疚,明明就饿的胃疼了,好巧不巧,偏伤了用来吃饭的嘴巴。
“我帮你把馄饨弄小一些?”苏子沐坐在一旁,拿来筷子将馄饨一个个都夹成小块小块的,随即将碗推到江淮洲面前。
满眼期待他能感激,却不想这人眼球动了动,手上却没有动作,活像菩萨显灵。
“怎么不吃?”苏子沐问道。怕她下毒?
“嘴巴疼。”
苏子沐:“……手也疼?”
江淮洲也不接话,一副熟悉的高冷模样。
苏子沐啧了一声,他这一副傲娇小表情简直和Nic一模一样。
果真是虎父无犬子,不对,有其子必有其父。
如果是Nic,这副表情,她脚趾头动动也知道他要干嘛,但面前这个三十多岁的成年人,该不会跟她想的一样吧?
幼稚鬼。
苏子沐心中暗骂,拿过碗和勺子,舀了一小块馄饨往他嘴边送去。
丝毫未流露出尴尬和不好意思,江淮洲张嘴便把勺子含入嘴中,直接让苏子沐起了鸡皮疙瘩。
“能不能自己吃了?”苏子沐把勺子扔在碗中,撂挑子不干了,“别整的跟一个半身不遂,生活不能自理的人似的。”
许是没想到自己演过头了,触怒了面前这位,江淮洲明显愣了几秒,“那我不吃了。”
“不吃就赶紧回家睡觉。”苏子沐也没多少好脾气,伺候完小的,还让他伺候眼前这矫情的主儿?
江淮洲眉头微皱,当真起了身就要往门口走。
一,二,三。
“等等。”
听见身后无可奈何的声音响起,他压住上扬的嘴角转过去看她。
苏子沐一副被他打败的无力感,眼神示意他坐回去,他便走回去乖乖坐好。
“怎么不还嘴?”她说着垂眸拿起了勺子,“任人宰割,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这可不是宰割,我是听话,都说听老婆大人的话才会有福。”江淮洲说着笑了笑,牵扯着伤口,又让他倒吸了口凉气。
有什么在心底缓缓流动,苏子沐声音不自觉低了下来,“他们怎么照顾你的,到底有没有认真吃饭。”
江淮洲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他胃疼的毛病,沉声说道:“吃不下。”
“人是铁,饭是钢,也不知道怎么会有人吃不下饭的。”苏子沐手上动作没停下,嘴里吐槽。
江淮洲没回应,只勉强笑了笑。
瞥见他的笑,苏子沐一下反应过来,她刚来欧洲的那段时间,又何尝吃得下什么呢,就算什么也不吃,总觉得胃里跟心里一样,憋得慌,堵得慌。要不是为了肚子里Nic,她怕也是咽不下一粒米的。
她尚且如此,那时的江淮洲不光经历了种种,眼睛也看不见,想必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她至少还有Nic。
想到这些,喉咙酸得难受,她勉强控制好自己,“以后好好吃饭,想吃什么就说。”
“你都会做?”江淮洲惊讶地盯着她。
面对他的质疑,她没好气地说:“这一年多在你好儿子的手下锻炼出来了呗,家常菜还是不在话下的,米其林的菜嘛,当然也……肯定不会。”
苏子沐又接着说道:“Nic这嘴是真挑,不合胃口的东西连嘴唇都碰不得,怕有毒似的,也不知道随谁。”
还能随谁,随爹呗。
说着瞥见江淮洲嘴角又有些渗血,她随手扯了纸巾,就在他嘴角轻轻擦拭,刚准备撤回时,手却被牢牢抓住了,一抬头便对上那满眼的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