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希紫早就习惯霍郎宽这种德行,也因此,并没太留意他的脸色。
她实在有点饿了,只盯着碗里的几块酱色完美的鸡腿肉,没搭理霍郎宽的话。
霍郎宽将手中竹筷不轻不重地拍在桌子上,宽大的背后仰,靠在椅子上。
他也不吃,也不和别人寒暄,就坐在文希紫旁边,保持抱胸的姿势。
阿瑞和阿冬相视一笑,被文希紫看到了,她问道:“你们一对小夫妻,笑什么?”
阿瑞飞快看了一眼霍郎宽,旋即摇头,“没,看你们坐在一起,很有夫妻相啊。”
霍郎宽从鼻子哼了一声,文希紫无语。
等她吃得差不多了,陈哥突然走了过来,有点紧张地开口:“文老板,我有点事想和你说。”
文希紫抬头,看到陈哥脸上满是拘谨,便站起身来:“好,外面说。”
霍郎宽扭头,看着她离开的婀娜背影,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面。
这女人,对谁都这么积极,除了自己的丈夫!
文希紫和陈哥来到大厅旁的走廊,在昂贵的水晶灯下,陈哥穿着灰色布鞋,踩着羊毛地毯,那张黝黑的脸和华丽的走廊格格不入。
“陈哥,什么事?”
陈哥手不安地搓动了几下,低声道:“那个……这几天郎宽在村子里收桃子,是不是结束了?”
“应该是结束了,”文希紫点头,“阿瑞开货车到城里送货,刚好我看到了。”
陈哥脸色更紧张了,尴尬地说不出话。
文希紫笑道:“你不说,我可要走了啊。”
陈哥连忙开口,“别别别,主要是我媳妇这几天刚好回娘家了,阿瑞收桃的时候,咱家没人,我呢,在喜紫工厂上班,也没顾得上,本来想拖到今天让阿瑞去收,哪成想他已经收完了,卖桃子的钱不多,好歹也是两三百元,打算攒着给我家大小子上初中的……”
“不是大事,”文希紫笑了笑,“你直接找霍郎宽不就完了?”
“那就两百多斤,”陈哥叹息,“这不是怕郎宽看不上吗?再说了,我想着他……不好说话啊。”
文希紫想到霍郎宽那张脸,第一次见到他,也的确有点畏惧。
也难怪陈哥先来找自己。
“行吧,我懂你的意思了,”文希紫点了点头,“我和他说一说。”
“哎呀,太好了,谢谢啊啊谢谢。”陈哥千恩万谢,一脸激动感动,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文希紫安慰了他几句,便回了大厅里,周围人都在闲聊,一屋子欢笑声。
霍郎宽还坐在原位,有一口没一口夹着花生米往嘴里丢。
文希紫走过去,压低了声音,“郎宽,你出来一下,我有事找你。”
霍郎宽憋了一晚上的气,总算听到她对着自己说话了。
“出去做什么?这都是你员工。”霍郎宽的声音不高不低,刚好够所有人听到。
这一下,三十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文希紫。
尤其陈哥,满脸通红,很是内疚地看着文希紫。
文希紫舔了舔嘴唇,“家里的事。”
“那就回家说。”霍郎宽脸冷了,语气淡下来。
文希紫不知道霍郎宽怎么突然这么冷漠,似乎憋着气。
她琢磨了一下,以为霍郎宽被她冤枉和杨雪儿有关系,这下子正有脾气呢。
“其实,也不是大事,”文希紫尴尬地站在饭桌旁,顶着众人视线,“村子里有户人家的桃子想请你……。”
她特意说了“请”,也算是让步了。
哪知道霍郎宽连给她说完的机会都不给,“这事是阿瑞在管。”
阿瑞看着火药味十足的霍郎宽,真是天降大锅背不动,只能当做没听到了。
“还能收一收吗?”文希紫干脆直接说明来意,反正都说一半了,“桃子虽然不值钱,烂在树上也怪可惜的。”
她说完看着霍郎宽,等他的回答。
霍郎宽像是故意停顿,三四秒之后才缓缓开口,“可真难得,让你开口,居然还是别人家的几个桃子。”
这话实在太冲了,已经不是冷淡了。
大家伙都眼神复杂地看着文希紫,毕竟是喜紫工厂老板,霍郎宽这是当众不给媳妇面子。
文希紫脸上发烫,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也不是服软的人,心里堵着东西一样。
“几个桃子,也是村民辛苦种出来的。”文希紫深吸一口气。
“宽哥,其实我走一趟……”阿瑞忙出声打算圆场。
霍郎宽冷冷扫视一眼阿瑞,“客户不是每天等我们的,你也做老板了,不用我说吧?”
阿瑞哑然。
文希紫还没来得及开口,霍郎宽又轻笑一声,“你可真是善良啊,见到谁都能帮一下,对比之下,我是不是太不近人情?”
他说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的脸,等着她的回答。
文希紫很清楚,现在要做的就是避其锋芒,等搞清楚他干嘛不爽再开口。
可她实在也咽不下气,更何况陈哥平时帮着自己挺多的。
“其实,你将客户介绍给我就行,我来联系。”文希紫声音也有点闷。
霍郎宽一摊手,简直恶劣到极点的口吻,“你手伸太长了吧,我的生意你也想干预。”
霍郎宽虽然平时冷淡,在众人面前还不至于这么刻薄暴怒。
所以,这下三十多号人看着霍郎宽对着自己媳妇发火,也不敢劝,也不敢出声,只能抬头看天,低头看地。
霍郎宽似乎一晚上的气都发了出来,“你是我媳妇,也得懂点分寸,仗着身份,动不动给别人求情,我算得什么?你的工具吗?”
文希紫一句话也说不出了,没想到,本来那点桃子的事居然搞成这样。
这不符合她对霍郎宽的了解,也许,自己是真的高估了自己的分量。
霍郎宽就是个精明的商人,犯不着为一点余货再跑一趟。
她内心五味杂陈,也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很差,很窘迫。
尤其是一帮员工都看着她出糗呢,她真下不来台。
她知道霍郎宽说的每一句话都合理,但她还是尴尬、伤心,很难免地,心里也升起对霍郎宽的怨愤。
她握了握拳,一言不发转身走出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