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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昊,咱们可能不大好买。”秦淮茹婉转地说道。

秦淮茹这么些年,到了城里之后,感触最深的,不是什么城里人真好,城里人还能吃上商品粮,而是城里的规矩。做什么事情都要规矩,工人有工人的规矩,领导有领导的规矩,学生有学生的规矩,哪怕是回到家,家里也要有规矩。

她并不清楚回收站的运作模式,但是听别人说,回收站里的门道很多。

可这道道里有什么,她不知道。

她原本以为,三大爷领着过来,会帮帮忙,但她万万没想到,三大爷到了地儿,直接就溜达着走了。

想来,这里面的规矩,并不少。

她的心又提了起来,又有些烦躁,她觉得,沈昊什么都不懂,还在这里做什么大头。

“没事的,秦姐。”沈昊笑了笑,蹲下身子,抓了一把土,往自己脸上抹了抹。

他抹得很仔细。让灰尘均匀地散布在自己的脸上。

没一会儿,刚才一干干净净的小伙子就变得灰头土脸了。

“昊哥儿,这是做什么啊?”秦京茹好奇地问道,伸出手,摸了摸地板,也想往自己脸上抹,她琢磨着,昊哥儿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自己跟着做不就行了。

沈昊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傻姑娘的手:“你不用抹。”

“哦……”秦京茹老老实实地“哦”了一声,她也不爱抹,她爱干净。

抹完之后,他略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形体,就朝着废品回收站看门的大爷那边走了过去。

“哎,昊哥儿咋整的,就那么动一下。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秦京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原本的沈昊,说实在的,不像是个村里人,按村里的人来说,沈昊比知青还像是知青,但发起疯来,那模样,比他爹还吓人。可现在,那么一折腾,一扭,反而像是个常年在村里的青年。

看门的老大爷正打着盹呢,就被沈昊一声声音巨大的“老同志”给吓了一跳。

不耐烦地抬起头,就看到了一脸灰扑扑的沈昊,上下打量了一番,得出了结论,不是这附近的人儿,随后他问道:“做什么?”

“老同志,俺们是从乡下来的,想来买点书。”沈昊憨厚地笑了笑,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老大爷瞥了一眼他身后的几个女娃:“书?什么书?看得懂这几个字不?!”他指了指自己头顶上的几个字,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走走走。”

沈昊茫然地摇摇头,转身问赵念烟:“赵念烟同志,这里不是书店吗?”

赵念烟:……

“不是。”尽管不知道沈昊葫芦里卖什么药,但她觉得,还是配合一下。她也想知道,沈昊这坏家伙想怎么骗人。

“哦,这样子啊,那应该是那大爷记错了。”沈昊挠了挠头,转头对看门的老大爷说道:“老同志,不好意思啊,我不认字,刚才问一教书的同志,他告诉我,这里有书卖,应该是他记错了吧。老同志,请问卖书的店在哪儿?”

“你问书店做什么?”

“俺们队长说了,村子里要办学堂,不能让孩子们往后像我一样,啥字都不认得。他还说难得有知青下乡来了,砸锅卖铁都得把书给买回来。”沈昊乐呵呵地说道。

赵念烟:……

秦昭昭:……

秦淮茹:……

秦京茹:昊哥儿好厉害!

“你有多少钱?”老大爷神色复杂地看着沈昊。

“俺有钱!”沈昊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队长走的时候,给我俺一块钱呢!”

“那可不够。”

“不够?!”沈昊瞪大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那还不够啊,一块钱都能买两三斤鸡蛋了。那……”沈昊纠结了一会儿:“实在不行,我再补一点,我还有一毛钱,这总够了吧。”

“骗子。”赵念烟又嘟囔了一句。

别人不清楚,她们知青是清楚的。彭跃华因为关注沈昊的关系,他们知青点曾经私底下计算过沈昊能挣多少钱,这个数据并不准确,但是,从沈昊给村子里的鸡蛋,就可以大概估算出沈昊的规模,他们不清楚沈昊和村子里签订了什么协议,但总不能他们折腾出来的鸡蛋,全白送给村子吧。

他们断定,沈昊大概会留一部分,可能大头会给村子,那么,得出来的结论就是,沈昊每个月,得到的钱,可能跟城里的工人差不多,至于到什么程度,不清楚,但不至于连几块钱都拿不出来。从刚才这货抹脸开始,赵念烟就知道这货没安好心。

老大爷张了张嘴,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说远远不够?

眼前这个眼神清澈得像是个憨憨的家伙,他也不忍心。

忽然间,他就明白了,为什么人家会把沈昊带到他这儿来。

“你知道你要买什么吗?”

“不知道啊。”沈昊理直气壮:“俺们队长让我带着知青来挑,喏,这两位,就是俺们的老师。”

老大爷看向两个女娃,见两个女娃被他看得脸色有些发红地低着头,他就明白了。

在心里感慨了一句“都是好孩子”。

想到这儿,老大爷叹了口气:“你那钱不够。”

“不够?那还差多少咧?实在不成,我再卖点,我还有……我还有……”沈昊急了,可是“还有”了半天,也还有不出来,那眼睛里的急迫,茫然,简直可以去拿个奥斯卡小金人。

“你们咋不跟他说清楚。”老大爷瞪了赵念烟和秦昭昭一眼。

两姑娘都无语了,我们咋知道这货这么能演,还来这么一出,现在能咋整,就只能吃个哑巴亏了呗。

“买旧的成吗?里面有。”

等的就是您这句话。

“成成成!旧的成!”沈昊疯狂点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抓住老大爷的手就是一顿晃悠:“老同志,谢谢您,您放心,回村之后,我一定告诉那些娃儿,要好好读书,将来报效祖国!”

老大爷乐得见牙不见眼的:“那走,我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