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问鹿瑶是怎么认出朱红礼的。
这个朱红礼真的是很助人为乐了,人还没进邮局,最靠门口柜台上的婶子就朝着门外的小伙子大喊:“红礼回来了呀,有帮我从红旗大队买到新鲜的藕么?”
一米七不到的黑瘦小伙子露出两排大白牙,一手提着长长一节藕,一手提着一条鱼地跑进来了。
“玉兰姐,你的藕。春妮姐,你要的鱼!”
鹿瑶瞅着没一会儿又被忽悠着跑出去给人修轮胎的小伙子,有些一言难尽。
又黑又瘦又矮。
鹿瑶连胃口都不好了,这人怎么配得上她二姐嘛。
郁淮年说要带她去百货商店买裙子和零食,都没有挑起鹿瑶的一点兴趣来。
鹿瑶没在城里多逗留,让郁淮年早早送了自己回家。
好不容易熬到了章玉珍同志下工回来,鹿瑶就把自己在城里看到的朱红礼的事情都告诉了章玉珍同志。
谁知章玉珍听了完全不当回事,“好看的脸能当饭吃?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可那人长得也太寒碜了些,看着也不比我高多少。到时候二姐和他生出来的个个都是小倭瓜,那该怎么办。”
“那是以前的日子不好过,没什么吃的才不长个的。瞧瞧你们现在都过的什么好日子,吃得这么好,怎么可能长不高。”
这日子也叫好日子?
“长不长得高看基因,老鼠还能生出大象来呀!”鹿瑶忍不住反驳。
“你瞎说啥呢,那小伙子只是瘦了些,所以看起来不高,人家有一米七呢!”
享受了好一阵子好日子的鹿瑶忘记了章玉珍同志的战斗力,章玉珍一个毛栗子敲在鹿瑶的脑袋上,痛得鹿瑶嗷一声叫。
“妈!痛死了。”
“我看你就是这阵子在家闲得发慌了,从明天开始你也别闲着在家了,这都拆线了,家里的活都归你了!”
鹿瑶敢肯定,要不是她康复了就有郁家给安排工作,章玉珍同志早就摩拳擦掌地将她赶出家门了。
晚上,鹿瑶拉着二姐在床上,将今天看到的朱红礼的情况又讲了一遍。
“二姐,助人为乐是好事,可我看那朱红礼好像有点傻气,像个打杂的一样,什么事情都给人帮忙。”
邮局里的那群老娘们好像吃定了他好说话这一点,连修轮胎的事情都要等到他回来了弄。
看来朱红礼好说话这个脾性是出了名的。
这种老好人是大家的,但要跟老好人成为家人,鹿瑶表示接受无能。
温暖了大家,冻死了自己。
她不想自己的二姐掉进那样的漩涡里。
“二姐,这样的人靠不住。当你需要他时,他永远都在外面树立好人的形象。到时候你还不能埋怨他,因为他是在助人为乐。”
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谁能奈他何?
尤其是像她二姐这样柔和性子的,到时候还不得打落牙齿活血吞了!
鹿瑶叽叽呱呱说了半天,最后只得到鹿慧一句:“到时候看妈怎么说吧!”
“二姐,你是要嫁人,又不是咱妈。”
“我不聪明,但妈读的书比我还少,她却能将我们姐妹几个都养活了,还重新翻了房子。大姐嫁到了城里,我也能在城里上班,你能读完高中也找了个城里的高干子弟,听妈的没错!”
黑暗中的鹿瑶眨眨眼,一骨碌从床上翻身坐起来。
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了。
她严重怀疑她二姐被章玉珍同志洗脑了,“你怎么能盲目地听信别人说的呢,你都没见过那个朱红礼长什么样子,人品怎么样。”
“妈会去帮我看的。”
鹿瑶只想拽着鹿慧的肩膀将她脑子里的水摇晃出来,“是你要结婚呀,那人是要跟你过一辈子的啊!”
“三妹,你还小,有些事情你不懂!”
鹿瑶:-----
这是什么万能的结束话题的语术么,不想跟她说下去就都是这一句话。
可鹿慧明显不想跟自己再聊下去了。
想着二姐上班一整天,这会儿确实也累了,鹿瑶只得仰头倒在棕编床上也慢慢睡着了。
章玉珍确实亲自去了城里,找人打听了朱家的情况,得到的消息跟鹿敏回来说的大差不差。
现在就是要想着怎么找人不动声色的将两人说到一起,毕竟鹿家作为女方,不能主动去说相亲这事,要先找个两头都认识的人做中间人去说道。
这事又交给了大姐鹿敏。
朱红礼就是鹿敏在鞋店里听隔壁店主闲聊时打听到的。
鹿敏的速度很快,没两天,朱红礼就提着一网兜的水果在鹿敏与中间人的陪同下来了鹿家。
被当做丫鬟使唤的鹿瑶坐在灶洞前汗流浃背地为客人烧热水,冲麦乳精。
可能是鹿瑶的脸色不太好,抱西瓜进来的朱红礼见了,连忙放下手里的西瓜就跑去跟鹿瑶抢活干了。
“同志,我来吧,这么热的天,你出去休息吧!”
“不用,不用,你是客人,我烧水很快的。”虽然鹿瑶不太喜欢他做自己的二姐夫,但鹿瑶的待客之道不允许她太无礼。
可没想到朱红礼太认死理了,站在鹿瑶面前,非要她把烧火的位置让出来。
一副他不干活就活不下去的架势。
久等不到朱红礼出灶屋的章玉珍就是这个时候进的厨房,她瞪了一眼鹿瑶,“让你烧个水怎么这么慢!”
又往外拉着朱红礼,“走走走,灶屋里太热了,我们去堂屋里吹电风扇去!”
莫名其妙,鹿瑶气呼呼地又往灶洞里塞了两把玉米杆。
只是没一会儿章玉珍又急色匆匆地回了灶屋,看着坐在一堆稻草玉米杆子中间的小女儿。
这阵子在家里养伤,吃得好还不干活,连太阳都照不着。养得白里透红,十里八乡都没有这样好颜色的闺女了。
她怎么就没在意到三女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看了,章玉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一把就将鹿瑶从小板凳上拉拽了起来。
鹿瑶手里的火钳差点都掉在自己脚面上了。
“妈,你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