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你面对的这些……是什么东西么?”
丢下尿壶,身着粗布短褂的汉子,隐藏在夜色中,语气里带着戏谑,对着陈远道。
“诡物,假帝境的诡物。”
陈远冷冷开口,语气并不算友好,毕竟与这汉子还是有过节背在身上的。
二人两句话的功夫,那密密麻麻,如蜘蛛出巢般的畸形诡物,已然铺满了整个村落的街道。
这动静自然是不小,不光是惹得这小春生隔壁的蛤子叔出现,同时间,也有几家院落前打上了灯笼,铁门嘎吱而开。
零星火光,遍地的诡物,带着阴风,裹藏腥臭与煞气,嘶吼着向陈远袭来。
目中金光浮现,便是眉眼开始燃烧,只是这火光也是奇异的金色。
陈远踏步而起,气劲震得地面开裂,如蛛网散开,便是坑陷下不少诡物。
手间赫然浮现出一柄淬火之剑,其中有凤鸣传来。
“千古剑,开!”
陈远厉声一喝,那淬火之剑,也开始灼烧起了其衣袖,刹那间,整座村子的上空,充斥火光与金纹。
这些诡物皆是假帝,陈远如何也不得留手,这一发剑意,足用上了自己九成九的力道。
“轰隆——”
凤影缠绕在百丈剑光之侧,赫然落下,犹如浴火重生。
那千百只畸形的诡物,瞧着确实是假帝境界,但却痴痴傻傻,只被杀戮本能驱使,并无什么神通法术。
面对着陈远这一下足有一转大帝威风的剑意,竟是吓得四散逃。
肉身强度等同假帝,这身手也便不慢,千百只诡物中,唯有几十个,落得被剑意钉死在树上的下场。
也便是陈远施出剑意后的瞬间,这些逃开的诡物也都是后腿撑地,高高跃起,发起对陈远的围攻。
哪怕是痴傻诡物的本能,也确实是当下最好的战术。
陈远倾力而出的千古三剑,同样带来不少的消耗,且再想凝聚同样威力的法门出来,这点子时间,恐是不够用。
诡物围攻,再蠢笨也是假帝境的诡物。
獠牙森白,利爪尖锐,自上到下,密不透风。
陈远心中并不慌乱,双手上缠绕起灰白丝线,便是包裹在了手中剑身之上。
便是用时间道加速剑气的行成。
只是这一下门道还未使出,便听到一股粗壮的鼻息,朝着包围陈远身边的诡物打来。
“嗤——”
鼻息厚重,绵长,擤这一下,便将陈远身边所有的诡物都驱逐殆尽。
陈远略微一怔,打眼望去,却见着自己身前不远处,漆黑夜色中,立着道高大如山的身躯。
样貌形状,像是一头遮天蔽日的蛤蟆模样,但却虚幻,不真切,雾蒙蒙的藏在夜色里,像是影子一样。
陈远怔住,回想起初来村子的第一个夜里,听得那声蛤蟆叫声。
“是你。”
陈远看向那这巨大蛤蟆雾影下的汉子,缓缓开口。
抱着双臂的男人,在微透出来的一点月色里,脚下长影绵延深邃,与那遮天蔽日的蛤蟆相连接。
“怎么,叔叔我是有什么让你误解的地方么?怎么就不能是我?”汉子抱着双臂,嘴角微勾,分不清是戏谑还是什么。
“你若不出手,这些诡物我也杀得完。”
陈远皱眉,看向那自视甚高的汉子。
“呵呵……后生,你这连一转都不曾入的小鬼,身上勉强有些我能看得过去的门道,可这说起大话来,倒是败了叔叔对你的好感呐。”
短衣汉子轻笑道,同时身后那巨影正分崩离析。
此间,夜色中,那方才被鼻息冲散的诡物,也都一个个夹着无形的尾巴,溜出了村子。
那些零星人家门前点起的灯火,也接二连三的熄灭。
看着此前景象,陈远心中也终于安定不少,如果每晚都没有这些诡物作祟的话,起码小春生可以睡一个好觉。
“问吧,叔知道你现在有很多疑问。”
那汉子,也便是蛤子叔,捡起了尿壶,抱着胳膊,笑道。
“我不跟泼皮无赖讲话。”
“……”
蛤子叔脸色陡然发青,额头上甚至隐隐有鳞片浮现。
“老子堂堂四转至尊,怎就是泼皮无赖了?”
陈远目光微凝,心中暗道果然。
四转至尊,也便是四转大帝,这身道行已经是寰宇中媲美十帝的存在了……
小小的一个渊中村落,怎就如此卧虎藏龙?
但唯一心安的,便是这蛤子叔,貌似对陈远没有什么敌意。
“前日,你可是当着我的面,欺负小春生的。”
陈远试探说道。
“你说这啊,”蛤子叔脸色变得有些拧巴,接着道,“这是不得已的事,为了晴日里扮好一个泼皮,我可是特意下山取过经的……只是,我这本事,还能欺负小春生了?”
“?”
陈远满脸疑惑,不由开口道:
“你堂堂大帝,对付一个毫无道行的小女孩,又何谈能与不能,只是你想与不想吧?”
蛤子叔悠悠看着陈远,眼神紧眯,道:
“见过那放羊的老杂毛了?”
“你是说苏锦先生?已然见过的。”陈远答道。
“既然你已经见了那放羊的老杂毛,那你应该知道,这里,并不是什么乡野村落,山野小镇……”
“而是一座牢笼,九重山上最坚固的牢笼。”
“这牢笼里的囚犯,便是三十位三转以上的至尊大帝。”
“后生,想必这些,那老杂毛已经告诉你了吧?”
陈远点了点头,
“是的,苏锦先生虽未与我明说,但隐喻已然明了,村子里三十户人家,三十位至尊,而如今村里,除去下山那位,也便剩下二十九位至尊了。”
“呵……是啊,一户人家,一个至尊,下山一个,也剩二十九个,但你这后生也不算夯货,入了村子这么久了,可数不得,这里,一共多少户人家?”
陈远微怔,同时一个念头赫然在脑海中放大,甚至令陈远汗毛竖起,浑身发寒。
“轰隆!”
无云之夜忽然响起雷声,天地瞬白。
陈远蓦然望去,那早已大开的棚户门前,定定站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
“陈大哥,为什么开了门?我不是跟你说过,夜里不能开门吗?”
灯笼打起,雷白乍走。
女孩的面孔,被血红色的灯笼映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