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祭苍天煞,便是以陈远为阵眼,以先前贵马扁所布下的灾煞为阵脚,饿殍怨念、百姓死气为阵纹,刻画出一枚足以改天下运势与万物生长的古怪之煞。
此煞也便是为鬼道中修士,创造一片仙境,便是死气横流,遍地怨鬼。
而陈远被困作成阵眼,却是被无穷无尽地吸食着灵气与血气。
那天穹中的四道闸门,猩红诡异,刻画鬼脸,门中大张,像是倒映着另一方世界,便是自那世界之中,衍生出古怪如触手的藤蔓。
而此刻,陈远脖间的触手已然被邱瑾拼命砍断。
便是这位顶着天骄之名长大的朝阳公主,此刻血气已达枯竭地步,浑身僵软,眼生血泪,灵脉几乎枯竭,颓软倒地,几近昏厥。
百会穴上那剑插得极深,已伤到脑髓,便是命悬一线,命途步入走马之间。
邱锦看着陈远脖间那藤蔓一断,心中便是一松。
同时气息也渐渐微弱下来,她笑着道:
“陈道长,你是个有趣的人。”
“你会和小妖做朋友,会偷吃鬼婆婆的贡品,会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做些奇奇怪怪的事。”
“陈道长心中自怀天下,天下人心中自也怀你。”
“看着张大狗和你每日拌嘴逗乐,我很喜欢你们的生活……”
“若来生我不生在邱工皇室,我想做你的邻居,在夏夜里喝小酒,在冬日里烤炉火……”
“陈道长,天下道盟已是邪修囊中物,他们想要做的,我已无法阻拦……我愧对百姓,愧对你,希望陈道长不要怪我。”
“邱瑾……已经尽力了。”
这位尚在芳华之年的朝阳公主,便已到了气血枯竭地步,命路将终。
贵马扁在一旁听着,佯装用袖子擦脸,却又笑道:
“哎呦呦,真是好感人呐……感动得本尊都要哭了呢…哈哈哈哈…”
天上的黑云压得越来越深,天下已然似步入黑夜。
百姓哀嚎,生灵涂炭,邪祟遍地,恶鬼丛生。
那些平日里不敢冒头的邪修,却是在小巷里,在井中,在老村屋里,悠悠睁开了眼,纷纷叹道:
“死气降,天罚不存,终有我等出头的日子啊……”
同时。
合久郡旁不远处那座荒山。
张大狗听着小屋外哀嚎的狂风,看着黑压压的天空,心中“咯噔咯噔”地跳。
便听着门外敲门声一阵一阵,他又壮着胆子开门,便见是那些平日里与他们交好的小妖小鬼,纷纷来求个庇护。
“陈道长呢?”
一头梅花鹿妖哭泣问道,便是指着山下,
“有恶人要扒我们的皮,还有炼化我们的魂呐!求陈道长救命!”
还有一个走路颤颤巍巍的老婆子,只是身下有些透明,她哆嗦着开口:
“那陈娃子呢?有人撅老婆子我的坟啊,还挖了我的尸骨穿成了狗链子……我日日送陈娃子贡品吃,他能帮帮老婆婆我吗?”
还有那歪脖子树上的小妖,都纷纷哭着求救。
张大狗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虽然他并不知道现在世道突然生了什么乱子,但也是想起曾经陈远一跃下城头的场面,想起和陈远相处的点点滴滴来,心一横,便握住了墙上挂着的一柄桃木剑,披起了仿作的破道袍,叫骂道:
“他奶奶的,你们都是我张大狗的邻里街坊,也是陈哥的朋友,谁他娘的这么横,敢欺负到咱的头上来!”
“陈哥不在,这些歹人还要翻了天了!走!我代陈哥去收拾他们去!”
那些小妖小鬼纷纷激动叩首,再簇拥着张大狗出了小院。
却见一醉醺醺的人影落在小院外,骑着个白鹤,样貌年轻英俊,但身上酒气实在浓重,让那些小妖小鬼都不敢靠近。
“阁下是谁?莫非就是你欺负的他们?”
张大狗自知对方不像善茬,但依旧握起了桃木剑。
那白鹤上的青年,摇头笑笑,又狠灌了一口酒,笑道:
“我叫酒池,是附近合久山上的弟子,道长,我看到你这里有许多妖物,便来探虚实,谁知它们却是来求救的……”
“自在合久山,哪有不帮的道理,而今天下邪祟丛生,该是我等出剑时候哇……”
“道长,可随我与仙鹤,一同斩祟否?”
张大狗面色红润,大声道:
“正有此意!”
便是抬腿上了鹤背,意气风发。
“你这仙鹤排场不错啊!”张大狗夸赞道。
却听那白鹤冷哼一声,叫骂道:
“叫我鸟爷!!”
天下祟生,但天下自有能人出。
……
黑气压顶的邱工皇城,贵马扁的脸色一变再变。
“为何这苍天煞还没有汲取完你的气血……”
看着陈远不断流逝着生机与灵气,但却没有一点枯竭的样子,贵马扁的心头便也微微发慌。
这种情况,只能是……
“嘣。”
巨大一声震响,八藤齐断。
那困在闸门中间的血衣道士,而今猛地抬头,歪着脑袋看向贵马扁。
这便使得贵马扁心中大惊:
“从那里拾来的宝贝你也能给破了?!”
陈远抬头,双眸间却是古怪奇异的猩红之色,甚至荡漾着血气,散布在眼角周围。
扭动躯干,像是在活动筋骨。
陈远微微开口,声音变得沙哑,低沉:
“啊……本体…失忆…却连……你这等蝼蚁都难以……招架了么?”
贵马扁蓦然一惊,
“你说什么?你说谁是蝼蚁!”
陈远贪婪得吸食了口空中的黑气,嘴角咧开到一个夸张的弧度,并不回答贵马扁的话,却是断断续续道:
“蝼蚁,你现在面见的……是……白衣魂将……陈祖……”
“是正版的……陈祖……”
“吼吼吼吼——”
天地变色。
黑气染红,如炼狱至人间。
一道血色瞳眸绽放于贵马扁的识海之间。
顷刻摧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