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然从天而降的美妇,也便是那天下道盟中的长老之一,假仙境修为,光是降临到这篝火晚会上,便压得除陈远外的所有人连呼吸都变得不畅。
“天下道盟盟主?”陈远眉头轻皱,抿了口酒水,道:
“不认识。”
杜统领在一旁瞪大着眼睛,偷偷拉了拉陈远的袖子,小声道:
“那是当今天下道统第一人……比邱工皇帝的地位还高。”
“哦。”
“……”
杜统领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但又不敢再多言,这两头的人物,他哪个都得罪不起。
美妇听了陈远的回答,也不恼,只是再笑道:
“小将军乃是人中龙凤,可力敌十万大军而面不改色……但盟主可不一样,莫说十万,就是百万,千万,可都比不过盟主的一根手指。”
“小将军,本座倒是希望你能掂量掂量轻重,让你明年秋初上山,便是看得上你,若惹得盟主不悦,别说这小小的朝阳公主,就是那邱工皇帝,也罩不住你。”
陈远眉头微皱,声音微冷,
“你是在威胁我?”
那美妇嘴角一勾,大袖拂过陈远面颊,香风魅惑到极致,再道:
“小将军,陆上神洲中,需要被盟主威胁的人,还不存在呢……除非你是那天外天寰宇里的无上大修。”
“明年秋初,若山上不见你,后果你可担不起。”
说罢,那美妇也不等众人反应,便是脚下一踏,纵身而起,消失在四野里。
陈远并没留心,依旧喝着酒水。
现在,他只想退隐山野,好好琢磨自己身份的事,哪管他什么道盟不道盟……
杜统领小心翼翼地吞了口唾沫,向着陈远竖了个大拇指:
“面对如此大修,不卑不亢,你的养气功夫真是极好,若换作是我的话,哪里还敢顶嘴啊。”
而那朝阳公主,也从呆滞中回过神来,脸上浮现过一丝愠怒,却又很快压制下去。
那天下道盟的长老真是太嚣张了,竟当着她的面说“小小的朝阳公主”……
倒是说自己身份实力细微也倒罢了,可自己明明一点也不小哇……
她低头看了一眼,并望不到自己的脚,便心中作定。
说了几句暖场的话,朝阳公主便退走晚会,前往大营歇息去了,并言说子时前会来找陈远议事。
场上大大小小的将士,听到这话,却都心头震撼。
公主殿下亲自去见将军?
这合理吗?
琢磨许久,他们却都没有打过什么三千败十万的仗,也都一个个沉默不语,回了各自营里,琢磨军法去了。
便是留得陈远一人清净,独在月下,饮酒观景。
不多时,张大狗提溜着个兵符偷摸寻到了陈远,递了过去。
“陈兄弟,这是马戈壁死之前交由我的兵符……但你回营的时候排场太大,这将军见你都得排队,莫说我这小小的捡尸兵了…喏,先锋军兵符,这给你了哈。”
陈远接过,却是将兵符搁置在了一旁。
“我会卸甲归乡,这东西我用不上了。”
“啊?为什么?”张大狗闻言一愣。
谁不知道现在陈远名声大噪,都快成邱工的第一将军了。
且有如此大捷,封王封侯便都是板上钉钉的事,为何现在还会想着辞官呢?
“人各有志,我现在的思绪很乱,很混沌……我不想再去干涉这些东西,你若想当的话,我可以向朝阳公主举荐你。”陈远缓道。
“啊?”张大狗先是一愣,再是不好意思地笑笑: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
“陈兄弟,咱不是做将军的那块料,我看到那打仗时候满天飞舞的血肠子,我腿都能发软,做个捡尸兵,赚点津贴养我老娘,已是我能做到的最大限度……”张大狗坦白道。
陈远点了点头,
“我理解。”
张大狗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着一旁传来个女人声音,熟悉而又陌生。
僵硬回头,便看着一个披霞的女子,在朦胧月色下靓丽动人,身旁还站着个侍女。
张大狗便是一呆,赶忙下跪行礼:
“小的拜见公主!”
来人自然是朝阳公主,她比先前在晚会上说的时间还提早了半个时辰。
便是为了掩人耳目。
她先免了张大狗的礼,再朝着陈远走去。
只是这步子踌躇,像是在纠结着什么,面色上的表情,也微微有些不自然。
朝阳公主好像下定了决心似的,牙齿紧咬,几乎从牙缝里蹦出来几个字:
“陈将军,你多大了?”
“?”
陈远愣了愣,敲了敲脑壳,回道:
“不记得了。”
“那你记得什么?”
“记得…我有一柄剑,很锈,但很久没见过它了。”
朝阳公主的脸色微妙变化着,最终才轻声道:
“皇兄。”
“嗯?”陈远一愣。
“嗯嗯嗯嗯?”张大狗满脸不可置信。
朝阳公主并不理会陈远的反应,只是平日里冷酷无情的皇家女,此刻却像个羞答答的小妹子,开口道:
“皇兄,经此一役,皇城里的兄长弟弟们,便再没了和你竞争的本事,你若回到公主,我想父皇阐明你之身份,便可就地立为太子……”
“皇兄比那些酒囊饭袋强了不知多少,便如皓月与萤火之别,邱工帝位由你继承,家国无忧。”
陈远怔住片刻,轻皱的眉头表达了他的疑惑。
虽然说他失忆了,但和这朝阳公主间的陌生感,却无论如何也不像是兄妹啊……
之前自己可是险些被插上逃兵的身份,还要宰杀自己呢……
更别提此刻的张大狗,下巴都跌到地上去了。
好兄弟一夜之间变成太子,我是该喜还是该忧?急!
但此刻,陈远并没有接受,反倒是反问起来:
“我为什么会是你的皇兄,别以为我失忆了就可以蒙骗我,拿出证据来。”
朝阳公主都懵了。
赶着给你谋大好前程,你竟然不要?
旁边的侍女晴儿也是恨铁不成钢,心中暗戳戳地骂着。
但事已至此,因着陈远这般情况,朝阳公主也颇为无奈,叹了口气道:
“皇兄…你若真是失忆,那倒还罢了,怕就怕,你是心中怀着对父皇的恨意,来邱工……”
陈远听得更是一头雾水,
“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什么父皇不父皇的。”
朝阳公主放缓了口气,再道:
“帝王风流,这是自然,而你,陈将军,却是父皇在民间留得龙种……”
“但父皇似乎亏待你们母子,并未接待你们入宫,所以,我想你对父皇有恨是可以理解的。”
“等等,怎么就是龙种了?”陈远皱眉道。
“那日,你被张大狗捡回,作为穿云州最后一个幸存的士兵,自然对你失忆这一事进行验证,而那军中妙手观过你的血脉后,却告诉我……”
“你身中血脉是龙脉,比父皇还要磅礴纯粹!”
“你若不是邱工氏的子嗣,又怎会流淌如此血脉?”
陈远琢磨琢磨,道:
“既然我的血脉比你父皇还要磅礴……那我为什么不能是他的爹呢?”
张大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