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哥,你今天真的太帅了!来来来,我敬你一杯!”
赵满城面目红润,对着陈远便是敬酒。
陈远轻笑一声,也不客气,拿起酒盅,与其轻碰,便一饮而尽。
虎傩摘下了面具,夹着酒菜,虽然脸上凝固得很,但眉宇里,却总能看出那么点忧愁的样子。
陈远是怎么都看不习惯,却是悄悄在虎傩耳边说:
“我说赵霜啊,要不你把面具戴上吧……”
“?”
虎傩似乎受到了什么打击,如被雷劈似的,愣在了原地,顿了许久,才指着自己的脸,问道:
“我长得很丑吗?”
陈远摇了摇头,解释道:
“只是常见你戴着面具,就好像,戴着面具的你却与我更熟络些…也罢,你摘了便摘了,我本以为你是喜欢戴面具的。”
虎傩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安静地扒饭。
不一会儿,她身前已经摞起了很高的一堆碗碟。
赵满城在这档子却是瞧出了猫腻,一会儿咂咂舌,一会儿和老星盗眉来眼去的,才趁着几人碰杯后,喝得醉醺时候,瞧瞧猫在陈远肩边,暗道:
“陈哥儿,我跟你说啊……我姐自长大以后戴起面具,今儿个,还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摘下来呢……”
陈远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道:
“所以这么多年来,她就吃了今天这一顿饭啊?”
“……”
赵满城不吭声了。
滑稽如他,但也很快释然。
都是活了几十万年的人精,陈哥这看似装疯卖傻的样子,便就是对自家姐姐没那个意思呗……
“可惜了,我姐命薄啊……诶,老徐哥,你说,男人可以变成女人不,你见多识广……”赵满城对着老星盗挤眉弄眼道。
老星盗名叫徐川,与赵满城熟络以后,也便以兄弟相称了。
其孙女名叫徐小虫,是个贱名儿,说是好养活。
这时间,徐川已经喝的有些微醺,便听着赵满城这番话,一下子又惊醒过来。
忙忙摆着手道:
“使不得啊,使不得啊,我们大星盗前辈,经不起这般折腾啊。”
陈远的脸黑出了线条,便是轻震碗筷,吓得二人也不敢再开这些玩笑。
酒桌位于小院中央,此刻的天,正是日头快下山的时分,便是院里已经生起了篝火,暖洋洋的,热腾腾的。
牛肉也不是什么牛肉,恰是虎傩赵霜打了一头督宇境的蛮牛妖,取了其精华部位,带回来做了几道热菜凉菜。
这顿饭,也算得上奢侈,毕竟这偌大的泗水衙里,又有多少人可以如此豪横,晚餐吃一头督宇境妖兽?
至于酒水,便也是烈烈的烧刀子,酒一入喉,便如同烧红的刀子似的,割人喉咙。
陈远也许不爱喝酒,但有些时候,不得不喝酒。
一抿,二咂,三回味。
便是那股子烈劲儿在鼻腔、嘴里回荡时候,也能冲去一些烦心事。
酒桌上沉默了许久,赵满城才放下了酒杯,认认真真对着陈远道:
“陈哥儿,无望崖不是人能待的地方,你真的要去吗?”
陈远一笑,
“杀了人,固然得有所罚,且也只是关在那里,倒也不可怕,你说是吧?”
“不,不一样,这和蹲大牢不一样。”赵满城表情颇为惊恐,“无望崖上次开崖,便已经是千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放逐的,还是位红衣魂将境的大捕头,便是听说开崖不过五年,那大捕头的魂灯已经碎了。”
“无望崖里,存在着各种诡物,诡境,动辄就是死生之地,更有人说,无望崖是通往阴曹地府的入口……反正就是很危险,陈哥,你不能冒这个险,要不,你逃了吧?”
陈远轻轻笑了笑,这笑声里不知有几分意思。
却连赵霜都眉头皱起,似乎下定决心很久,才对着陈远开口:
“你不能去,没有人能活着从无望崖里出来。”
“那我便做第一个。”陈远回道。
“那里很可能连通蚀渊,但因着某种禁制,只可入内,而不能出,这是绝境之地,衙主就是想要你死。”赵霜目光变得有些凝重。
“他确实想要我死,我不死,打神锏他就拿不去。”陈远道。
赵满城犹犹豫豫,这才掐准了点子,开口道:
“陈哥,要不你就把打神锏还回去吧…衙主如此动怒便就是因为你不还这锏…不就一个锏子,我去找泗水衙最顶级的工匠,给你打金锏子,灵锏子……”
陈远轻轻笑了笑,摇头道:
“满城,你错了。”
“这锏本就是我之物,他同我讨要,甚至要我死,便是强取豪夺。”
“而这无望崖,我必须去,这是命数。”
赵满城不知该怎么言语。
在泗水衙存在这么多年的打神锏,怎么会是陈哥的呢?
陈哥这次太犟了啊……
虎傩见着陈远如此决绝,也是无从相劝。
只是,一个念头却不停得在虎傩脑中环绕。
“这打神锏,该不会真的是陈远的吧?”
……
泗水衙中央大日。
古老的岩浆,滚烫的气温。
青牛童子端正跪在衙主面前,正小声说着:
“那厮且将四堂堂主都不放在眼里,也不愿意交出打神锏……”
“且还跟着池谨堂主谈判,说只能关他九十年,且还不让处罚刀尊的两个孩子……”
衙主听罢,鼻息间火星肆虐,却是冷哼道:
“九十年?且我堂堂假帝,在无望崖中逗留太久,也会被煞气侵蚀。”
“他不愿交出打神锏,那便在无望崖中身死,我亲自去拿回……而今事关八荒帝尊的敕令,本主也不能随意离开大日……”
“还敢将这等子宝物归为己有,随意捡了个蚀渊里的妖祟手骨来糊弄我……一个假帝的手骨,也能是他们可以斩下的?”
“莫非真将自己当成了人皇在世?”
“可笑,可笑这天下修士猖狂也,触怒吾泗水衙威严,便是触怒远古人皇十三帝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