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摸黑寻了几株草药,再回来时候,却看见李屠户像个霜打的茄子,期期艾艾的坐在地上,就连抬头看陈远一眼,也是娇羞中带点畏畏缩缩。
“?”
陈远颇为疑惑,但知道这李屠户本性是不坏的,也没将先前的事情放在心上去。
这荒村百姓已经被那老农吃得不剩下多少人,如今清醒着的,还是他养在粮仓里的老小。
一个妇人和三个孩童,养得白嫩,被从粮仓放出来的时候,还一个劲儿的在寻着那老农。
李屠户瞧了,直在旁边叹气:
“造孽啊……造孽啊……”
陈远从他家取出来口锅,用灵气点着了秸秆,熬了锅草药,给那些昏死在地上的村民灌了。
也未等其醒来,陈远便收拾好了东西,牵过了那两头羊羔,准备往着南边继续赶路。
李屠户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村子的光景,在同那白白胖胖的老农妻儿打了个招呼,便告走了。
“陈兄弟,先前的事,是我不对……”
“我长这么大,也没见过多少世面,也不知道……真的有人会吃人啊……”
陈远瞥了他一眼,淡淡摇头。
“人世繁杂,人心更是,这尘世间走得久了,才能看得通透。”
李屠户点了点头,却不理会其中道理。
……
赶路期间,陈远的人皇意又上涨了一丝,假仙境的那层桎梏,也松动了些。
一直到下一个邱工城池,三人才有机会歇息。
当然,这所谓的通关文书,在陈远这里,只是随手一片叶子就可以变成的玩意。
入了城,住了客栈。
胡婉儿美美的洗了个澡,只觉得浑身都舒服了。
她这几天走路都是避开陈远的,生怕自己给陈远臭到了……
陈远是大修士,不必排遗,身上无垢,哪像自己这区区内壮武夫啊……
心里想的杂乱,胡婉儿看着自己右臂上那些苍老的褶皱,已经渐渐蔓延到了脖颈。
“哎……”
当年胡婉儿的父亲胡秋毫,被五灵神坑骗了个惨,这便使得五灵神几乎快抽干了胡婉儿所有的寿元。
要不是陈远当时勉强续了胡婉儿的命,能不能活到现在,都还是两说呢……
正在浴桶里泡着,门却被推了开。
吓得胡婉儿赶忙护住胸口,背着光,一阵才看清来人,正是陈远。
他面无表情走至胡婉儿的浴桶里加入了一堆草药,这才背过身去,低声道:
“参草,何首乌,黄莳,红景天,绞股蓝……这几味药配在一起,有延寿功效,且可延缓皮肤衰老。”
“五灵神夺取你寿元的法门,是窃弄了天地规则,想要回寿元几乎没有可能……”
“好好珍惜接下来的时光吧,我会陪你下棋。”
陈远侧着脑袋,说完最后一句,便走出了屋子,轻关上门。
胡婉儿闻着药桶里的清香,咧开嘴角,甜甜的笑着。
“陈哥太小看我了,死有什么好怕的,我胡婉儿大不了下辈子再苦修棋法,击败陈哥呗。”
门外。
陈远靠着木门。
脸微扬起,顺着小楼道的房檐向上望去。
便看见杂乱无章的云海。
……
夜里小城,药场拍卖会。
陈远以接近五百两黄金的价格,拍下了凤首乌。
这价格将所有城里的豪绅都惊到了,这还无人开始吆喝第一口价的凤首乌,竟就有人拍出了五百两黄金的高价。
且有些隐藏在暗里的修士,厉害武夫,都隐隐注意到,但凡有关于延寿的法药,灵药,都被那位先前买了凤首乌的客人拍了去……
小城名秋落城。
是邱工北边的一座富庶小城,其中豪绅五位,称为秋落五虎,为一镖一商三宗族。
这五个城里大族,谁家都有能耐拍下五百两黄金的凤首乌,但是一而再,再而三,以近千倍万倍价格拿下延寿灵药的,他们五个大族叠起来,都没有这个胆气和豪气。
黄金是可锻造法器,灵器,也是大修士所用宝器的重要锻材,但千万两黄金?
这是何种概念?
这频频叫价的神秘人物,究竟有这能耐,有这底气掏出来这价?
秋落五虎暗里心惊,那为首镖行的老东家,却是派人去结交这位人物,反吃了闭门羹。
剩下一商三宗族,见此情景,心中也都有了猜测:
要么这人是故意叫价拿药,准备伺机而逃,要么,是个极厉害的大修。
可既然都是大修了,寿命悠长不说,境界高深了,也不需要这等品质的法药啊……
秋落五虎暗中碰头,且这举办拍卖场的商会,心中也有了底。
在那神秘人物再次叫价的时候,握锤子的,却故意不落他的价,哪怕此人叫得别家的价格还高千倍。
这倒数第二件拍品,普通的灵药三七丹,便被一个小茶馆的老板以三十两银子拍了去。
陈远坐在厢间,眉头微皱,声音放大:
“我出价三百两黄金,为何以三十两黄金拍给了别人?”
主持拍卖的,心中有点怯,却喊来上面人镇了场子。
来人是商会的二把手,羊须胡,小毡帽,烟斗一抿,便指着陈远开骂:
“叫你吗叫叫叫!三百两黄金,你拿得出来吗?”
“先前算起来凤首乌,百年参,槐仙枝……这些东西你叫得足有三万两黄金了!”
“你拿得出来吗?!”
“还是觉得我钱家商会好欺负?让你这小厮拿捏了住?!”
小毡帽男人语气尖酸,手上动作也不停,比比划划,也引得场上众人皆往那包厢看去。
“啪。”
陈远一震手,那木门纸窗应声而裂,露出其白衣真容。
小毡帽二把手又是一喝:
“来人!看起来又是哪里的不知名武夫要生事端!”
“真当咱城里商会,是你江湖上的小馆子了!今日不少你一条胳膊三条腿,也落了我钱家名声!”
话毕,三五个小宗师境界的厉害武夫,腾空而跃,手中钢刀虎虎生风,向那包厢跃去。
“这包厢里的人物,我还以为是小厮给老爷叫价呢,听着声音年轻,没想到人更年轻。”
“两根毛还没长齐,便来骗药了,真是不拿秋落五虎的脸当脸啊!”
“谁说不是,看这几位小宗师,都是钱家的底蕴,四个小宗师供奉,这放到邱工江湖上,也是好手中的好手!”
“话少些,我且看此人如何收场!”
四名小宗师钢刀泛着冷光,簌簌而至,寒气几乎逼到陈远的眼窍上。
陈远看也不看,轻哼一声,光是身间迸出的这股子气浪,便瞬息掀飞了四个小宗师。
那钱家二把手也是一愣,吓得倒退两步,毡帽都跌在了地上,生怕下一刻陈远这呆人就扑到自己脸上来。
“宗师!一定是宗师!快去请大供奉来!”
二把手显然也想不到陈远是个硬茬子,心里也是懊悔,早知道结交便是,非落到现在这生死不休的场面。
心中纠结万分,却听着那包厢里的白衣年轻人,低声道:
“不必了。”
砰。
几道宣纸折叠而扣的书簿,自陈远手中飞出,砸在了二把手的胸脯上。
这钱家二把手,也不知道是何物,但这心里却是突突的,下意识的把那宣纸折成的书簿拿起。
入眼,便是几行大字:
“吾纵横剑道两千年余,境界虽不高,但光是剑道领悟,吾自持比之假仙不止。”
他愣愣抬头,羊须胡子都跟着开始颤抖,却听着那包厢里的白衣年轻人低声一喝:
“半步假仙的剑道领悟,够不够万两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