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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的日子,便有些枯燥了。

苏家院子里这棵桃树实在长得旺盛,只是几瓣几瓣的落,要等到完全败谢,起码要等到入了深秋才是。

可等入了深秋,鬼王怕是早已准备好了自己的密谋。

陈远拿着日记本,靠着桃树,杂七杂八地想着。

小黑子没道理骗自己,如果因耽误了时间而让鬼王的计划成功,那真是太扯了。

这日子越往后,陈远越觉得小黑子身份不简单。

甚至隐隐有些像……国师曾经告诉自己的布局人。

小黑子算到了苏家后事,给自己安排了这么个便宜弟子,且留了个神秘黑匣,还特意吩咐了时机到时才能交给自己。

若假定那毛蛋丫头没有说谎的话,这一环扣着一环,倒真像是某种布局。

只不过所图什么呢?

这便让陈远有些想不明白了。

如今天下纷乱,连鬼修都能上了台面,取代了楚地庙堂,更难以相信蜀、邱工,又在爆发着何种乱象。

小黑子看似对世事不问,但却在那么紧迫的关头,将自己从长乐佛手中救下,且为自己护法千年。

虽说二人情谊深厚,有一段狗尾镇相互扶持的交情,但倒也不至于付出到这个份上……

陈远慢慢摩挲着日记本的纸页,感受着细腻纹理,将这两千年过往复盘了一遍又一遍。

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不再多想。

“想了也是白想,倒不如处理好眼前事情…”

陈远翻开日记本最新一页,指尖稍稍凝聚灵气,写道:

“今日阴。”

“想了很多事,有点杞人忧天了。”

“我的兄弟小黑子,他可能真是……操弄这天下棋局的某位…至高吧?”

“但他瞧着似乎比各方至高都强上一筹,当年往我背后这么一站,石柱一立,哪怕四方滚雷生着天威,却愣是没有一人敢逾越。”

“若不是小黑子不在乎百姓,不在乎民生,我倒是真觉得他是什么武神转世了……”

“罢了,且不提这个。”

“如果国师大人还在我身边的话,倒是可借用她的那铜镜,占卜一下天机…”

“如雪啊,你走得匆忙,一别又是千年,不知你如今是瘦了还是胖了,有没有登入化凡,悟出个道意来……”

“今个就先写到这吧,我要去跟桃树说些好话,让它早点败谢,好取走黑匣前去巫灵,不然这鬼王的事,倒如根刺一样的,扰得我心中不宁。”

陈远合上日记本,缓缓吐息,收敛灵气,浸入到修炼中去了。

傍晚时。

苏家开了大宴。

算是这段时日缓过来了些气劲。

城里也有了人烟气,大半行当重新开业,街上铺子错落,行人渐多,高头大马又重新踩起了青砖道,各种杂七杂八的营生也是恢复,叫卖的小贩,匆忙的行脚商,揽客的老鸨……

又重新将这灰黑的小城染上了颜色。

苏家开宴,并未邀请些谁,都是本家人,只是多了个陈牛志与魔思淼。

陈远当然也算作本家人的,毕竟是苏阿雅的救命恩师。

饭桌上其乐融融。

陈牛志与魔思淼喝了点子酒,倒也搂在一起,说着乱七八糟的修行事、江湖事、红尘纷纷。

“牛志兄,虽然你修为不如我老魔,但你这见识可真是做不了假的啊!”

“害,魔兄倒是谦虚的紧,我只是早年跟着出镖,看了些风土人情而已,见识虽有,但是吃过的苦头倒是更多!哈哈!”陈牛志脸上红润,显然对魔思淼的称赞很是受用。

“如此多好,不像我,只是蜗居楚地,修行了大半辈子,要不是上仙带我走出了州,如今我啊,还在鬼王手下当走狗呢。”

魔思淼醉意朦胧,但说话利索,且有意无意地抬了陈远的场子。

他说完话,下意识看了陈远一眼,但见陈远只是夹菜吃饭,当下心中也是失落。

马屁没拍好,下次再接再厉。

魔思淼如是想。

“话说我这辈子,去过最富庶,最会作妖的地儿,你们猜是何处?”

陈牛志一句话,忽地提起了桌上人的兴趣。

魔思淼喜当捧哏,当下便问:

“牛志兄莫要卖关子了,速与我们说了吧!”

陈牛志闻言,看了看陈远的表情,见其面色平淡,似乎并不期待,当下,他便往话里加了点火候:

“天下五国中,邱工好战,亦是四处开疆扩土,尤其是近千年来更为猖獗。”

“我们作为早被压了一头的小国,倒是不必说了,但大蜀,大燕,大齐,这仨尊庞然大物,可是明里暗里都在防着邱工。”

“南蜀,北燕,西齐,东边无尽海,邱工的手到处施展,唯独只啃下了蜀国的肉。”

“但也啃得不多,毕竟如今蜀国与南妖的战线绵延了无数个年头,邱工要是做得太狠,动了大蜀根基,那大蜀怕是要连南妖也不打,直接北伐了……”

“早些年,我们楚地势弱,若是镖货跨了国界,我跟着去了别国,都是夹着尾巴做人。”

“最多去的,也是邱工,那里气候不错,养的娘们白净,尤其是那大腚……”

“咳咳。”

陈远轻咳一声,示意这桌上还坐着两个姑娘。

陈牛志当下回神,轻轻抽了几下自己的嘴。

“嘴瓢,嘴瓢。”

苏阿雅与毛蛋脸蛋红扑扑的,往陈远跟前贴了贴,似觉得这陈牛志喝醉了有点子下头。

魔思淼倒是喜闻乐见,凑到陈牛志跟前,一口酒气哈出,小声道:

“我说兄弟,等席散了,你悄摸儿跟我说喔。”

陈牛志露出个你懂我懂的表情,再是道:

“邱工胭脂卖得好,产业大,本来是姑娘的物件,但爷们用得也多。”

“据说是邱工爷们大多有龙阳之好…虽喜欢娘皮娇嫩的小脸蛋,但却更喜欢这娘皮长个把儿……”

陈远满头黑线,似是真不知晓邱工中人还有这喜好。

不过也难怪,他当年的活动范围只限于合久山,都是宗门治地,外面的风土人情,他确实没怎么见过。

见陈远思索起来,陈牛志当即心中一动,俨然是觉得自己的话对到上仙点子上了,便再喜滋滋开口:

“当年我们一路护着商队,但奈何修为浅薄,跟镖的东家正是个细皮嫩肉的小子…我们遇上那伙匪,修为高深,打我们几个内壮武夫简直是拿捏,但他们不掠货,只是捉人。”

“我们问捉谁,匪们不说话,只是将我们那细皮嫩肉的东家给抗了去。”

“走了留了份黄纸,说是三日后还人,我们见东家都丢了,也不好离开,于是护着商队等了三宿,谁成想,第三日晌午,他们真将人还了回来……”

“东家瞧着没受什么伤,甚至容光焕发…”

“只是回去路上,他变得娘唧唧,且还整日对我抛媚眼……哈哈!”

“最离谱的是,我们将胭脂押回楚地后,东家临行前,还问我——”

“牛志哇!你喜欢好看的娘皮吗?”

“我说喜欢得紧!”

“他说那你喜欢带把儿的吗?”

“我惊呆了,连忙赶回城里,连镖银也没收。”

陈牛志说完,一桌人都愣了。

“哈哈哈哈哈!”魔思淼笑得起劲,一边拍桌一边抹眼泪。

“你喜欢带把儿的吗?太经典了!哈哈哈——”

笑声是具有感染力的。

魔思淼的笑很快惹得桌上气氛活跃起来。

活泛半晌,陈牛志又深吸口气,压住笑意,缓缓说道:

“但这与大燕比起来,又算得些什么呢?”

他面色微沉,再道:

“大燕的修士身份与别国比之,更尊贵,地位更崇高,他们会作妖,玩得才花哩。”

“什么美人纸,美人盂,都是稀松平常。”

“要说最恶的,还得是……人头酒,命门香,骨灰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