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还是小瞧了鬼王的能耐,饶是隔了那么远的距离,二人对话也被全听了去。
“你口中的陈哥,是谁?”
鬼王并没有急着动手,反倒是捏住火鸣后颈,细长眸子中带着丝好奇问道。
“陈哥?陈哥身份也是你这等小鬼可知晓的?!”
火鸣虽受了严重的贯穿伤,但身为起灵修士,倒也坚挺,仍声音抬高,毫不畏惧地说道。
此刻,也正需要如此。
气势足些,用神秘的“陈哥”身份吓住鬼王,说不得有奇效。
若是露了怯,倒还让鬼王低看一分,那“陈哥”迷迷蒙蒙的身份也镇不住场子了。
鬼王动了动手指,自指尖流出片斑驳黑雾。
黑雾顺着一道轨迹,缓缓飘向先前被火鸣策反的那个断手鬼修。
“王,求您饶过我!”
断手鬼修迅猛跪下,但求饶之姿刚作出,那黑雾便瞬息攀满其全身,自其窍穴而入,很快便由内而外的将整个人腐蚀殆尽。
吧嗒。
一颗珠子跌落在地,鬼王轻抬手,便将那珠子握在手心。
“正道修士凝成的人丹确实不如纯正鬼修来得好用,待会便给周阳服下。”
鬼王念叨一句,将鬼修烧成的丹,藏到了不知何处,他再偏头,笑眯眯地看着火鸣,
“说吧,那陈哥是哪国哪宗?哪号子人物?”
火鸣已被方才鬼王炼人的手段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恍惚抬头,吞了一大口口水,才定着心神道:
“陈哥与齐国至高厮杀,斩了其一指,本身境界……也有……也有……”
火鸣喉头有些哽住,他确实不知晓陈远的具体境界,只知最早国比初见时,陈远便以年轻一辈的无敌天骄姿态,瞬杀邱工神通大修。
见火鸣说不出来话,鬼王也是勾起了笑:
“斩齐国至高一指?也亏你想得出来如此屁话。”
“都是真的!千年前万妖窟一战,你难道不知晓么?!”
火鸣声音抬高,本来都已经萎靡的他却重新焕发了斗志。
你说谁造假都行,就是不能说我陈哥的战绩造假!
陈哥乃绝世天骄,可是比肩乃至要超越武神的人!
鬼王心思微动,见眼前这蠢修士情真意切,瞧着倒还真的有那么几丝真。
但……
千年前万妖窟一事,他已然着手准备鬼尊复生,腾不开空去摸寻那小道。
有鬼之大道在前,何须什么梦之小道陪衬?
且据楚地流传的消息称……千年前万妖窟封窟时,可是有那位在施压……
鬼王冷笑一声,修长食指挑起火鸣下巴,右手捏住他的唇瓣,
“你光说你那陈哥是个人物,你可知道,本王……是谁否?”
“不就是个小鬼么?唤我陈哥来,单手拔光你的骚毛!”
“……”
鬼王脸色僵了僵,但缓了半晌,仍是笑着说:
“瞧你这胸前红花,是那老东西的子嗣吧?”
火鸣:“?”
莫非此人认识老祖?
“胸前仙怒红,一朵佛莲萃,灵火宗后代,若你可以活着回去,当是向你老祖打听打听……鬼王,究竟是何等人物。”
“你有什么逼,现在就装了吧,我家老祖已逝,问他也不太方便。”
火鸣板着脸,似乎提起了什么伤心事,闷闷道。
鬼王脸色一凝,手指颤了颤,忍下心中怒意,才道:
“本王乃是万年不遇的鬼道天骄……在两万载前便登入化凡,一万年前悟道半步假仙……但如今天下,至高路断,本王原本是登于山巅的人物,但因无路,便卡在了这半山腰子上,无奈压境,做了两万载的化凡。”
“当年就是连武神,也要夸我一句天骄。”
“本王已是鬼道深入者,不仅沉淀半步假仙多年,亦是快要摸到至高的道意,同境我无敌,假仙中我亦是上流,这天下至高不出,鲜有人能与本王斗法。”
“除了一些老东西,例如你那祖宗,可惜他舍不得压境,入了假仙,摸不着至高路,心气早已死了,如此才短寿,早早死去。”
“小子,现在可知晓,本王……是何人物了吧?你那陈哥与本王比之,如萤火撼皓月。”
鬼王难得说这么些子话,却是因为还与火鸣老祖宗有个过往相识。
怪不得只是挂在石柱上不杀,原来是这样。
火鸣念头通达,心中却是一叹,自己不是虎吗?非要说老祖已逝……如此,鬼王杀自己岂不是毫无忌惮?
但想归想,他亦是心中留着希冀。
“陈哥能斩至高一指,你也能吗?你若现在去斩大燕至高一指,我便服你比陈哥厉害。”火鸣不紧不慢地说着,算是生死看淡。
“……”
“他若是能叫得上号的假仙,也倒罢了,可本王活了数个大世,境界未达巅峰,但见识已是不比些半步至高差的。”
“姓陈,在本王脑海里,根本没有这号子假仙,亦或者半步至高。”
“倒是有位禁忌人物,亦姓陈,称陈祖,突兀现世,道意莫测,似魔似仙。”
“在古早时代横贯出世,前无名,但一朝便杀得天下尊服,成了神洲至尊,比后来武神更要强横,可如此人物早已登了天外天,也只有活了多个大世的老东西,才有一点子此记忆。”
“若你所谓的陈哥能是陈祖了,那本王的脑袋,便砍下来给你当蹴鞠踢。”
“可惜他并不是,且不是本王熟识的假仙,可能只是个化凡小角色罢了。”
“仗着某种诡秘之术,巧借天地之力,才怕是砍了那齐国长乐佛一指。”
“如此秘术,本王知晓的,便有数位,如那酒剑仙一脉祭剑断寿,再如那古国宁氏融身献命……”
“你口中陈哥,估摸着与这两系有牵连,但宁氏早已败亡绝脉,寻不见后人,那只能是…与那酒剑仙有些关系……”
火鸣眼皮子跳了再跳,心头震惊。
眼前鬼王竟将陈哥的身份都快猜了出来!
“呵呵呵……老酒鬼走不出至高路子,早已废了,你那陈哥,或许是其弟子角色…他师父我都不惧,你觉得,我会怕一个已经用过禁忌之术献祭了寿元的…小修士吗?”
火鸣再无言。
他知晓这鬼王说得有些道理。
甚至自己心中也起了惧意。
莫非真像这鬼王说的,陈哥是献祭寿元才磨灭那至高一指吗?
他心头凄惨之意不断涌出,已是有些绝望,但他作为舔道天骄,自是不可能落了陈哥的威风,当下,也是硬着头皮,才道:
“你才认识几个人,光嘴上胡说了,等见着陈哥,定让你没好果子吃。”
鬼王笑笑,转身离去。
已是不屑。
“念你老祖与我有些旧识,你命可留,但要受些忤逆本王的惩罚。”
火鸣被铁链重新吊起,石柱缠绕的链子间,分出三根细链,飘浮而至,穿透火鸣双唇,将其嘴缝合起来。
疼痛自不必说,只是骂不出话,怒痛忍在了喉间,便成了呜咽。
……
太岭。
桃树下。
陈远微睁眼,瞧见毛蛋持着几个糖人,俏俏地立在自己身前。
“那糖饼子师傅好不容易开张,呐,上仙,我给您与阿雅带了的。”
陈远无动于衷,只是盯着毛蛋俏皮的脸,缓缓道:
“桃树何时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