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之后,老爸好奇地问:“你今晚不去找她了?舍得今晚和她分开?”
“不去了,”墨宝有些困倦地答,“要不明天还怎么给她惊喜。”
“好吧,随你。那就早早休息,明早还要早起赶飞机。”老爸嘱咐。
“好。”墨宝昏昏欲睡,却还是不忘轻声请求:“爸爸,我们明早,能不能比她更早一点到机场,我想看着她办理登机手续……”
“你、简直是!”老爸无奈,“好,只要你能起得来。”
“没问题……”
睡了几天沙发之后,陆泽瑞也终于归位到床上梦周公了。
待儿子熟睡后,他一边等电话,一边快速收拾随身物品,明天一大早直接动身也不致落下东西。
但在酒店安静的氛围里,听力也格外敏锐起来,他听到外面似有“咔哒”声,好像门被关上的声音。
VIp房间都比较宽敞,以致他的另一个隔壁房间门离得远,反而和儿子口中那个“她”的房门紧紧相邻。所以他判断,应该是隔壁邻居房门声响。
这么晚了,不会是她还需要出门吧。
不会有什么事吧。
想想发生在月舞风情街那些莫名其妙的事,他不放心地抄起衣架上的薄外套,锁好房门,站在门外左右张望。
一袭白裙闪过右侧走廊的拐角。
他尾随而去。
看到这几天来开始熟悉的背影,陆泽瑞将外套搭甩在肩上,不急不徐地跟在白裙的身后。
在路灯照射下,顺着整条柏油便道,走上海滩,他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便打扰她的独处。
这几天,他们父子将她的私人时间挤占得满满的,儿子更是巴不得二十四小时都黏在她身边。
明天就要离开了,她也需要独自散散步,享受一下美好的独处时光吧。
已是处暑之后的夜晚,海浪仍在低吟浅唱,一声接一声轻轻拍打着礁石。习习海风吹拂得衣裙飘飘,沙滩上的游人三三两两。
边走边思索这几天发生的事,不知不觉间,陆泽瑞尾随她来到了一块巨大的岩石旁。
借着如洗月光,他看到那抹白色将自己整个蜷缩起来,紧紧地抱成一团,脑袋歪在手臂上,坐在岩石上面的背影,愈发显得孤孤单单。
找了个背影视线外的位置坐了下来,不远不近,陆泽瑞耐心又默然地守护。
权当是对女邻居这几天给予儿子快乐的报偿。
夏琼依戴着耳机,手机里正来回循环的歌词,十分契合她的心境,让她触景生情,思维混乱。
是啊,爱她的铭诚走了,全世界都空了,她的心也被钻了一个洞。
曾经铭诚对她的珍爱也像阳光照亮了她,只是最后的最后他也丢了她。
她也哭了也塌了,也依然都记得。
后来日子里会有太缓慢地愈合,她应该相信吧。
她望着夜空中的星子质问他,弄丢了她之后,是不是她就应该在此和他别过,作为对他的惩罚。
可是,明明是她错了,她又怎么舍得惩罚他呢?
明天她就要远离这里,就要真正和他告别了。
所以她特地换上这袭白色衣裙,既然不能穿黑色,那就用白色来纪念这场告别吧。
只是,她可以忘了他吗?
她应该忘了他吗?
她能够忘了他吗?
一连串的问题之后,她又嘤嘤地哭出声来。
耳机里传来“就大声地哭出来啊都会过去的”……
这首歌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吧,否则词作者为何写尽了她的苍凉,照尽了现实血淋淋的疼痛。
不是都说听歌可以令人心情舒缓么,不是愉悦,就是疏导。
可为何这首歌让她找不到情感的通路呢?
一切真的都会过去吗?
海浪亘古不变地翻涌着,又岂知她能否新生。
“爸爸,您在天国认出铭诚了吗……”
“爸爸,您一定想不到,您将我托付给他,他会这么早早地就把我弄丢了吧……”
“爸爸,我好想您……妈妈走了,您走了,铭诚也走了,你们都不要我了,我,再也没有家了呀……”
她呜呜咽咽。在这个孤独的世界,她还要假装独自坚强地走下去,走一步,看一步吗?
没有人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当遗世独立的她从这里离开后,大海将带着她的全部心声归于旷远,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就像她从未来过一样。
不,还是不一样了吧,她来纪念过告别过。这,就是事实,不容篡改。
可是,把伤痛都写在沙滩上,真的就能被海水冲刷带走吗?
把幸福刻在石头上,幸福就能永恒吗?
她脸上的泪水被一阵阵风干,又一阵阵落下……
不知枯坐了多久,她才乏力地爬起来,脚步凌乱地向酒店飘去。
陆泽瑞又不远不近地跟在女邻居身后。
她又开始了空心地飘荡,令他心里莫名地不痛快。
回到酒店房间后,陆泽瑞接到了回复电话,理解了她的“飘”,她的弄丢,她的蜜月地,她的痛不欲生……
心也随之戚戚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