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来看看我,我挺高兴的。”
“不觉得我来晚了吗?”我有点不高兴,不知道对他还是对我自己。
“没,我本来也没打算告诉你的,就是胸口有点痛、咳嗽的厉害,当时就想来医院拍个片子看看,谁知道就住了。当天夜里输液,我都没让我姐我妈他们留下。”
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嗯。”
他伸出那只没输液的手,冲我摆下,“你坐过来一点呗!”
我挪挪板凳,靠他的床头那边近一点,然后他拉住我的手,第一次!
很凉,不知道谁的手凉!
他没说话,我也没说,我没看他,不知道他看没看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他说,“其实我希望你来陪我的。”
我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我无言以对,不能责备他没告诉我不是?
他放开了我的手,“不过不用你晚上在这里,白天你有空了过来看看我就行。”
说完,他笑了,无声。
“嗯,我现在开始倒班,明天上下午两点,上午可以过来。想吃什么?我给你买点过来?”
“没啥想吃的,不知道输液的问题,还是生病的缘故,啥都不想吃。”
确实虚弱了很多,有点病西施的既视感。
“晚上我给你去买饺子吧,还是那家的板面?”都是他喜欢吃的。
“我订饭了。”
“放着不吃了,或者我吃。”
他听到了,笑的出了声,然后就开始咳嗽。
我看他,也笑了。
“别笑了,没那么可笑啊。”
“我高兴啊。”
他终于不咳嗽了,脸都红了,捂着胸口。
“痛?”
“嗯。”
“你还是没好,还得继续住。”
“我住院,你每天有空都来?”
我点点头,“嗯,都来。”
然后,他又笑了,不过这次声音不大,也没咳嗽。
于是,傍晚的时候,我出去给他买的饺子,说是不可以吃发物或者海鲜类的,给他买的白菜肉的饺子,味道也不错;他在病房定的病号饭,我吃了。
天还没太黑,他催我走,“走吧,天黑了,你就该害怕了。”
“也没多大事儿,到时候一鼓作气的冲过去呗,反正也没人没车。”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都无言。
我们俩对看着的时候,听到病房外面踢里踏拉的动静,不过都没在意,但是当病房门推开的时候,我们俩都看病房,是齐明欢和齐明辉的妈妈来了。
我赶紧站起来,“阿姨、欢姐。”
“哎呀,邹啊,你啥时候来的?你咋知道明辉病了?”
齐明欢快言快语。
“我今天交报表,宋姐告诉我的,我下班就过来了。”
我回答的比较客观。
齐明欢的母亲:“红艳啊,快坐着。你俩晚上吃饭了吗?”
我很想说,乖乖,这都几点了?我不吃饭可以,病号还能不吃饭?
“阿姨,我们吃过了。”
“好好,吃过了就好。”
齐明欢把带来的面包、奶、还有橘子放在小桌上。
“姐,这里啥都有,不用带。”
齐明辉跟他姐姐说。
“你不吃?我给小邹带的。”
好家伙,我都怀疑宋丽芹受齐明欢指使,才告诉我的,不然她怎么知道齐明辉住院?
“今天查房怎么说?”齐明辉的母亲问儿子。
“也没说啥,反正就是继续输液,妈我想出院了。”
“你能不能出院,不是你想,而是大夫判断你好没好,如果好了,自然而然就让你出院了;如果没好,你想了没有用,安心的治疗吧。”
“是啊,你看邹都来陪着你了,好好养着啊。”
齐明欢不嫌事大。
“姐,她要上班的,而且我不用谁陪床。”
好吧,看他们娘几个说话,我都插不上话。
“你当然不用红艳陪床,你能下来上去的,顶多她有空了过来跟你待会儿。”
齐母说话也很直接和干脆。
我尴尬的笑一笑,看着齐明辉多了些歉意,早知道我提前走啊。
“姐,你自己跟妈来的?”
“嗯,怎么了?”
“要是姐夫跟你来的,你们俩送一送红艳,他们单位那条路没灯,可黑了,她害怕。”
“不用不用,我可以的。”
吓得我,语无伦次的拒绝。
“我自己也可以送她啊!”
齐明欢的话,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哪能让她一个女的送我回去,再让她自己回啊。
“欢姐,明辉,我自己走就行的,反正路不长,就一点点。”
齐明辉笑了,意味深长的。
其实她不知道我的想法,怕看肯定是怕的,但是绝对不喜欢让齐明欢送我,人家也是女的。
他们娘三个又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我在旁边听着,当中还打了一次热水,给齐明辉倒了一杯,我思考着要不要提前走,但是觉得没法说出口。
就在我迟迟疑疑的纠结中,时针一点点的往前挪动,最后是护士过来告诉不陪床的探视人员需要离开病区了,我们下了楼。
齐明欢还继续说着她送我,“欢姐,你跟阿姨回家吧,你儿子也该睡觉了,我一个人没事儿的,骑车快,一下子就过了那段路了。”
后来,齐明欢跟着母亲回去了,我一个人从医院出来,骑车回药厂。
我骑车速度确实快,即使有路灯,我也有点紧张;还好路上几乎没人、没车,用风驰电掣来形容我的车速,很贴切了。
下了主干道,拐上去药厂那条三方三不管的路的时候,幽暗的灯光、摇曳的树影、呼呼的北风,都让我毛骨悚然。
但是我只能坚强,只能依靠自己,这条路,只能一个人走。
我给自己鼓着劲、脚下用力,也顾不得抬头,就低着头向前冲。
某路那边的工房,搬离的人家越来越多了,亮灯的住户少了很多,更显得幽暗狭长的路,好似没了尽头。
好不容易到了拐弯处,更黑。
我放慢了速度,按了下铃铛,叮铃铃的铃声在寂静的四周,显得尖锐和突兀。我慢慢的骑过去,顺利的转到拐弯那段路,我尝试着想着那个厂门口的凹处,我和齐明辉我们俩站在那里,想着前面的家属院,想着药厂门口的灯光,脚下不敢停,只能尽力的蹬。
终于,过去了,我看到了家属院门口的灯光,我悄悄的松一口气,继续努力向前,我又看到了车棚那边我们俩曾经聊天的地方,我看到警卫室的人影和灯光,是那么的亲切和温暖。
我终于回来了。
我发誓,下次一定天没黑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