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吓得赶紧制止,“不用,你在外面陪着我站着就行。”
我走到猪圈墙的拐角处,忽然感觉那个茅房有点矮了。
“三丫,今年夏天又垫院子了?”
“嗯,下雨存水,爸就拉的土垫起来了,是不是碰头了?”
妹妹站在外面,陪着我说话。
“嗯,爸怎么不把茅房的顶再加高一点啊!他不碰头吗?他比我还高呢!”
“估计习惯了呗!爸还说想在茅房这里扯一根电线呢!免得黑,还没弄!”
“二叔跟爸借钱了?”我小声的问。
“嗯,借了两次次了。”
“爸没钱?”
我有点奇怪。
“你没发现东面盖了个猪圈?西边这边又搭了个棚子?爸想换头驴,这头驴太老了。”
好吧,处处都需要钱,挣的钱赶不上花的。
“东边还盖猪圈,这是要养多少猪?”
“这两年妈养老母猪,不怎么下小猪了,有点动心想养肥猪,春天买个小的,养一年到腊月就可以卖了或杀了!”
“哦,光吃粮食?不浪费?谁给猪打草?”
“说让我礼拜天了,打草、晒干了,搓皮子,然后喂猪。”
“都初三了,得多忙啊。”
“再说吧,反正弄了,谁知道养不养?”
我从茅房出来,然后站在大门里,跟妹妹脸对脸的说话。
“进屋不?”
“不,你冷了?”
“你不冷?”
我看看天空,乌漆嘛黑的,星星都看不到,偶尔远处空中会闪过一道道光。
“我冷,可是我不想进屋,你想?”
“不想。”
我们俩继续站在夜空下,看着胡同那边偶尔有人走来走去的。
“二叔他们家,三个儿子都结婚了,他还老借钱干嘛?”
“有人要账要的急,他的倒手还人家啊。”
“爸没动心借给他点?”
“咋没动心?不过妈不同意,好像二叔还欠着咱们家钱呢,不是很多。有一年跟妈吵架,妈让他还钱,他说没有,然后对着妈说,‘反正我没钱,谁让你借给我啊!有本事你跳我眼睛里坐着去啊!’所以现在妈不借给他,爸也没辙,妈管钱,爸管花钱。”
晕哦,有这么不讲理的?
“他怎么说服老爷爷(堂爷爷)的、然后替他出面?”
我就不太明白老爷爷为何出面,两个都是侄子啊,难道就因为我家没儿子?
当然了,老爷爷就是过继给大太爷的,那家有一个闺女,也就是我我姑奶。
“怎么说服的?装可怜、装穷,见谁都跟人说,他如何把三个儿子养大、如何盖房子、娶三个儿媳妇花多少钱!说谁家借给他多少钱、说老爸没借给他,反正认识他的人,几乎都会背了他说的。跟祥林嫂有的拼!”
好吧,服了!
“二姐,明天你跟爸去田家庄拜年吧!”
妹妹伸着头,听着屋里的动静,然后跟我说。
“我不去,不都是你去?”
我不想去那些所谓的舅舅、姨姨、姥爷!我反而想去看那个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大姨和舅舅,可惜的是我做不了主,那我就不去!
“我也不想去啊,我谁都不认识,你好歹还在田家庄上过学呢!”
“我上过学,时间也不长啊,再说了,之前也没见那些姥爷、舅舅、姨对我有多好,我也没听姥姥说过他们对姥姥姥爷有多好!”
或许我太功利了,可是不该如此吗?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不敬我、不爱我,我干嘛去跟前凑?
“那个老姨总问你!”
“问就问呗!你就说不知道。反正本来你也不知道。”
呵呵,怪不得父亲老问我开多少钱呢!
我们俩冻的都哆嗦了,也不知道二叔走没走,我们俩没听到后门开关的声音。
“对了,二姐。”
“怎么了?”小妹很神秘的喊我。
“我听有人问妈,说你跟邹树平不搞对象了吗?说他爸到处跟人说你考上学了,毕业了,就不理他儿子了,嫌弃他家穷!”
艹!
这都哪儿跟哪儿?
“你听谁说的?”
“我听好几个人问妈着,妈挺生气的,还没容空问你呢,估计得骂你!”
“邹冠海怎么不找我来问?干嘛跟个老娘们一样的传闲话?他奶奶的!”
我很气愤,不得了。
“他还说一前你假期都长人家,现在都不去了。”
妹妹的话,让我没法分辩。
难道我能说之前去的也不多?如今不去是有特殊的原因?
怪不得二堂哥下午示意我跟他出去呢!是不是也是这个问题?
“谁要当着你的面再跟妈说了,你就说,有本事去问邹树平去,关我什么事儿?”
这话说完了,我就有点后悔,小妹还小,有些事情未必能想的通。
妹妹用力的点头。
今天才初一,我都想赶紧回单位了,虽然回单位就我一个人,有点紧张!
啊啊啊,度日如年啊!我很想仰天长叹!
我们俩说到这里的时候,听到母亲喊我们关门准备睡觉了。
我们俩把大门关上,上了锁,迎着昏黄的灯光一起朝过道屋走去。
“你俩不冷啊?黑咕隆咚的,有啥可拉呱的?”
“就随便说说话。”我们俩进了屋,还是屋子里暖和。
“你们俩都不知道拿尿桶啊!”
母亲朝外走,去茅房然后拿尿桶了,嚓嚓嚓的声音,听的好清晰。
“妈,炕炉子还添煤不?”
妹妹冲外面喊着母亲。
“不添了,天也不是特别冷,就不用了。”
“二姐,那咱们俩用一铺被子压脚吧,不然后半夜冷。”她跑到被垛上找一个不怎么用的被子,盖在了我们俩的被窝上。
我也脱了鞋子,准备上炕睡觉了,父亲在西头,已经脱了衣服进被窝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他不太高兴了。
母亲进了过道屋,关了门,然后拿着尿桶进来了,再返回去关了过道屋的灯,嚓嚓的脚步声,摩擦着我们的耳朵。
“你吃梨子不?”母亲问父亲,不过父亲没说话。
“三丫,问问你爸吃梨子不?”父亲睡觉前,有吃个水果的习惯,他不喜欢吃苹果,喜欢吃梨,尤其那种大大的鸭梨,汁水多的那种,
“爸,我妈问你吃梨不?”
“不吃!”瓮声瓮气的声音。
“吃一个吧,是二丫头买的。”
母亲央个着父亲。
如果是我,不吃拉倒呗跟谁矫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