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内心的感受是,这人看着还不错,不算冷脸吧,虽然笑意有些淡。
“小邹啊,你目前在口服制剂负责什么工作?”
卢厂长的问题,让我得想想。
“就是一般工艺流程相关的问题,不过我只负责前道,内、外包装工序不参与。偶尔也做生产记录审核、数据汇总统计类的。”
“嗯,你对口服车间有啥意见或建议吗?”
这个问题,如果放在半年前,我肯定跟机关枪一样当当的捅出来,如今觉得多说无益。
“就是生产不饱和,管理起来的话容易松散。”我觉得这个问题,是最客观的,一点都没带主观意识在里面。
“是啊,目前生产不饱和,以后会改变的。另外一个问题:如果以后腾师傅不在药厂了,实验室那边需要你帮忙了,可以去吗?”
“卢厂长,我会服从厂子的安排的。”
“嗯,挺好。现在呢,厂子有变化,想把你调到外用制剂,负责成本管理这一块,能做的了吗?”
卢厂长的话,让我一愣。
“卢厂长,我怕做不好,以前没做过。”
我觉得应该谦虚一下,虽然我看来,学一学还是能做到的。
“小邹啊,你现在充其量是个技术员的岗位,没有管理权;如果到外用那边,职位是副主任,拥有管理权限的。我的理念是:能管人,肯定要管;可以不被人管,一定不要被人管。你想想。”
卢厂长的话,我还是赞同的。
我假装想一下,然后对卢厂长说,“卢厂长,我想去外用制剂,我会学着做;实验室需要帮忙的话,我也能抽时间去,我现在住宿,时间很富裕。”
或许我的话,让卢厂长很满意,他看着我点点头,然后说,“厂子最近会有很多的变动,对于你们很多年轻人来说,是个机会,能上一个台阶,千万不要拒绝不要徘徊。”
“好的,卢厂长,我知道了,我一定努力的。”
“嗯,回去吧,回头周一办公室那边会通知开会,你也参加,到时候会宣布人员变化和调整。”
“好的,卢厂长再见。”
我下楼了,目不斜视的穿过走廊,朝楼下走去,然后走到广场上,我有点雀跃,但是没好意思蹦起来。
我慢慢的沿着甬路向车间办公室走去,不知道韩华清知道这件事儿了没有!估计是应该知道了吧,昨天她就见了卢厂长了。
但是,她没有任何表示,这是我该学习的地方。
我想着,去外用车间,孟庆仁当主任,我做副职,绕来绕去的还是到他手下了。
我到了车间办公室,宋丽芹和韩华清都在,俩人在整理资料。
韩华清说,“回来了?”
我,“嗯。”
“还顺利吗?”
“还算顺利。”
宋丽芹看我们俩一眼,看到我们没再继续谈了,她也没问,就都低头开始干活了。
我盯着天井里的草坪,到处都是枯黄,有风打着旋,偶尔卷起尘土和草叶。
一岁一枯荣,一岁一岁同。
卢厂长让庆丰丽喊了卞兴元过来会议室,卞兴元来的很快。
“卢叔。”卞兴元尖嘴猴腮的脸,让卢厂长多了熟悉的感觉。
“你忙啥呢?”
“外用那边的灌装机,就是那个灌膏的,一直不稳,这几天一直在修、调,还没弄好。这非专业的侃班出身就是技术不行。”卞兴元大辣辣斜坐在椅子上,面对着卢厂长。
“你这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人家服你管吗?”
卢厂长跟侄小子、过去的老部下开玩笑。
“这有啥不服的?不服他们上?看谁技术水平高?”
卞兴元从来没服过谁,除了卢厂长还有石连河。
“嗯,你可以跟连河、立民研究研究,怎么着得弄熟了、透了才可以。不然三天两头的调、修,不是事儿,关键是影响产品质量,这才是最恐怖的。”
卢厂长语重心长。
“嗯,是得整整,不然费功夫。他们有人告状?”
“没有。我昨天跟小孟见着,他说正在调灌膏机呢。”
“哦,我以为谁来告状嚼舌头呢。”
“你啊,别啥话都敢往外说。也不怕有人告你状。”
“嗨,这两年告状的多了,告去呗。”
“你啊,还是这么狂气。多少年了?也不知道收敛。”
“收敛不了了,我都快五十了,更要张狂了!”卞兴元一脸的兴味。
“卢叔,有啥秘密不?”
“你都说是秘密了,还问我?”
“不说拉倒,反正周一你就得宣布,再不宣布,下面猜的都可以立盘口了。”
“你还赌钱啊?你媳妇也不管你?”
“不赌了,早就不赌了。”
俩人说着话,闲话、家常话多,正事儿少,卢厂长难得的放松。
“叔,你回来干干嘛?不累啊!”
卞兴元觉得老头不怕吃苦不怕累,不过没啥大意思。
“有机会回来干,我还是想干的,一个是挣钱啊,家里到处都需钱!另外也是满足我的心愿,要把药厂做起来,造福一方人。”
卢厂长也不能跟个晚辈说自己的烦恼,老牛的小儿子还没结婚,怎么自己也得给顺利的办好了,人家喊自己爹,也是十多年了。
自己儿子,对自己不满意,也还得想法补偿一下啊!
另外英楠和小杜刚结婚,天天来家里吃饭,不得要钱啊,只靠自己那点劳保,哪儿够用啊!趁自己能动、能挣,给家里攒点家底啊!
这些事情哪儿是年届四十、不是后组合家庭的卞兴元能懂的?
当年儿子不理解自己再婚,如今儿子到了自己当年差不多的年纪了,估计还是懂不了吧。
丧偶的中年男人一个人的难,哪是有妻有子的儿子能理解和体会的?
“嗯,牛阿姨还跟您要钱?”
当年老牛是跟卢厂长要了所谓的彩礼的,也不想想,自己带着一儿一女、都还没长大,负担多重自己没个谱吗?居然腆着老脸要钱?
而卢厂长那时候已经是厂长了,儿子也大了,快要结婚了,身上的担子眼看就卸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