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顶着月色踏入漱芳斋,漱芳斋虽然佳人不在,可是那些场景却历历在目。
【“你是那条道上的,报上名来,敢和姑奶奶叫板你不想活了……”
“无为其所不为,无欲其所不欲。人不要贪图那些自己不该要的东西。”
“国有乾隆,国运昌隆!有您治理国家的好政策,人们的生活就会很富足,因为粮食产的多,人们不愁吃喝。您在老百姓眼里就是老天爷,你不是人……”
“您是神,神!”
“其实,不瞒您说,这句话一开始我没听清,我听成了国有乾隆,谷不生虫。但是细想想也能解释的通,因为粮食多了,即使粮食生了虫子,人们也不用担心吃不饱饭。”
“民以食为天,只要能让老百姓能吃饱饭,生活富足,国家经济繁荣,文化昌盛,军力强大,疆域统一,那这就是明君。君善臣民,臣谋兴邦强国,民侍国如爹娘,这就是盛世!”】
她,从相识便是一个有着自己原则的人,她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改变这些原则。
她是那般的与众不同,不似一味的恭维顺从,独到的见解,幽默风趣的自嘲,单纯简单的言语,却有着她的特别,带着一股直击他心田的暖流。
【皇上,您相信前世今生吗?前世不欠,今生不见。今生相见,定有亏欠。可能我上辈子欠了您好多东西……”
“既然结局依旧无法更改,那这注定就是她该走的路,天意如此。”
“人为最终还是败给了宿命,老臣也再次败给了皇上,也许皇上不解老臣为何会百般阻挠,就像老臣也不解为何缘分难斩,或许这世间真的有情牵两世吧!”】
他一生信佛,他相信转世轮回,前世不欠,今生不见。今生相见,定有亏欠。
情牵两世,他和她究竟经历过怎样的刻骨铭心?
【“喜欢是冲动的,爱是归于平淡的。”
“爱是克制,是考虑她的处境,替她着想,怕她受到伤害,甚至为了她去牺牲自己的若干选择成全。”
“最大的善就是成全,善良很容易,成全却很难。”
“皇上,我选择离开,并非因为我不爱你,相反,正因为我爱你。所以当我知道你爱她,我会选择成全,也是成全我自己。”】
成全!朕何时需要她成全!
假死药,看来是动了覆水难收的心。
一旦举丧,世间便再无萧云这个人,她,和这皇宫,和萧家,和他再无关系。
身份地位,荣华富贵,家世背景她都抛下了,是啊,她本来也从未将这些挂在嘴边。
从始至终,她只是她,姓甚名谁不过是称呼。
【“我进宫以来,所有的一切都是您给我的,我知道您见过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可是我想送您一件我最珍贵的东西……”
“我把我的月亮送给您了,不论什么时候,您抬头看到月亮就能想到我。”】
想到这儿,乾隆快步起身走向窗子,那皎洁的月光依然如旧,这是她送给他的……
【“我之前有许多的疑惑和不解,可是如今,我知道了,定是上天的眷顾,才能让你,此时此刻,站在我的身边!我来到这里,是为了爱你,只为了你,人生如棋,落子无悔!”
“爱有天意,因为是你。落子无悔,因为是你。我选择陪在你身边,困在这如同金丝笼子般的紫禁城。可谁说,我只能安于后院,困于方寸之间!”】
她好似潇洒的云,不羁的风,抓不住,寻不到。
若不是木兰围场,怕是粘杆处依旧大海捞针。
若不是她爱的是自己,或许蒙古求娶便是结局。
他不能,更不愿放开她的手,她有着他最得不到的奢侈品——自由的心。
他想要的东西只能她带给他。
她才是上天赐给他的珍宝,她才是从天而降的惊喜。
他承认,这个回部来的香公主的确是个奇珍异宝,可远远不足以让他放弃萧云。
他和她每次共处一室,他的脑海虽然有着对这种冰美人的征服欲,但脑海里总会时不时出现那抹灵动的倩影,总会浮现那两颗秋水般的眸子,甚至在他气急时,最在乎的依然是她。
……
人生总会有遗憾,可他不愿这个遗憾是她。
或许爱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吧!
永寿宫
“娘娘,御林军将咱们永寿宫围的水泄不通,您怎么不着急啊?”既白急得一宿没睡,昨天乾隆和萧云在里面闹出多大动静她一清二楚,乾隆离开时脸上晦暗不明。
前脚离开,后脚御林军就奉旨围了永寿宫。
“有什么可着急的,该做什么做什么!”萧云如今无比的冷静,她当然知道她的举动触犯了皇权,可事已至此,均是徒劳。
假死药真相已出,她走不了了!
“娘娘,如今怕是满宫都传遍了,得有多少要看咱们笑话的啊?”既白见萧云眼都没抬继续说道。
“眼看我高楼起,眼看我高楼塌!”萧云又翻了一页书,真是好笑,平常最看不进书的人,反而趁此机会可以平心静气的读读书,“谁都有这一天,登高跌重,不过早晚而已!”
“可如今这般境地,就怕有人出手害您……”鞠衣也有些忍不住,齐朔也是反常,从昨晚开始也是浑浑噩噩的,这永寿宫怎么了?
“害我?御林军层层围困,明摆着就是皇上下旨。只要是个聪明人,绝不会选此时出手,而是等我真真正正失了皇上的庇护,再一了百了的解决了我!”萧云一脸笑意的解释,“你们多拿些银子,酷暑难耐,御林军围着永寿宫也是苦差,给这些人贴补点,就算是结个善缘。”
“这……是!我会吩咐下去的。”鞠衣欲言又止,“娘娘,另外,咱们宫里的膳食和份例都不曾被克扣,庄师傅还让小七公公来问娘娘可有什么想吃的?”
“既然如此,那就更不用担心有人会害我了!”萧云也明白了,哪怕他在盛怒之下也不会令人作践她,这倒是她始料未及的。
小燕子因为和乾隆的争执,导致乾隆赐婚永琪和欣荣。那个时候连御膳房都不会在乎漱芳斋,小桌子他们不知道遭了宫里多少白眼。
这些在永琪和欣荣大婚前,乾隆是丝毫没有过问的。
也多亏那个时候小燕子吃不进东西,等到大婚后,乾隆才踏进着漱芳斋,冠冕堂皇的说了自己指婚的无可奈何,安慰般的让御膳房做些小燕子喜欢吃的,这才没让人继续作践漱芳斋。
这一点,她好像比小燕子要成功一点点……亦或许是自己的家世使然吧,总归结果是好的。
鞠衣不敢再劝,拉着既白就退下了。
不过正如萧云所言,皇后下了懿旨,因天气炎热,各宫用冰份例加两成,还让容嬷嬷亲自协助内务府。
想要出手的人查了御膳房送膳记档,也都偃旗息鼓。
更何况萧风如今还是步军统领,和御林军统领平级,只要乾隆不下旨杀她或是问责萧家,没有人会傻到给其他后妃大开方便之门害她。
早朝后,乾隆并未急着回养心殿见大臣,而是宣永琪来了乾清宫。
永琪匆匆走进乾清宫,见到乾隆皇帝正端坐在龙椅上,神色凝重。他连忙跪下行礼:“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乾隆微微点头,沉声道:“永琪,朕有件事需要你去办,但是要避开宫里所有人的眼线,你能做到吗?”
永琪毫不犹豫地答道:“儿臣能!”
乾隆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继续说道:“劫持香妃的男子,朕知道尔康一定没有下死手!”
乾隆此话一出,永琪有些不寒而栗,难不成乾隆知道了什么。
“尔康和紫薇的感情朕看在眼里,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朕知道遇到这种事情,他怕是会手下留情!”
永琪心中一紧,连忙解释道:“皇阿玛恕罪,这事也和儿臣有关,儿臣立功心切,便想着活捉此人,所以就收了剑,赤手空拳和人搏斗!”
永琪怕事情牵扯到萧云,本来一大早他便得到消息永寿宫被围,可他又不能出面,实在急得团团转。
“帝王应有一颗仁德之心,这是百姓之福!”乾隆微微一笑,将永琪从地上扶起来:“朕没有怪罪你,反而朕命你找出这个人!”
“皇阿玛,正如尔康所说,如果杀了这个人,怕是香妃娘娘一辈子都会恨您……”永琪以为乾隆要斩草除根。
“恨朕?她就不怕我大清铁骑踏破回疆吗?”乾隆听完这话倒是有些自嘲,自己为了一个心里有其他男子的人要舍弃自己的爱人,荒谬至极。
“若是朕命你找到这个人暗地杀了他呢?”乾隆一脸戏谑的语气问道。
永琪心中一惊,但还是坚定地答道:“这……那儿臣会遵旨!”
“悄悄地找到这个人,朕有大事要交代你!”乾隆满意的看向永琪,涉及到皇室秘密,永琪是最佳人选。
……
宝月楼
时隔数日乾隆再次踏入这座宝月楼,与往日不同,这一次,他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迷恋与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沉的冷漠。
“给皇上请安!”含香依旧双手合十,行了回部的礼节。
然而,乾隆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叫起,而是径直走向一旁的椅子坐下,整理着自己的龙袍。
含香见状,还以为人换了手段,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恐惧。她不知道这位帝王下一秒会做出什么举动,只能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尽管颤抖的手出卖了她内心的不安。
“你在害怕什么?”乾隆的语气不明喜怒,可那股帝王的威严压制直直逼得含香行了大清的跪拜礼。
“我……我……”含香的吞吞吐吐让乾隆打算直接开门见山。
“朕明白了你拒绝朕的理由!更懂了你面对朕时那般不情不愿的视死如归和冷若冰霜的决绝!”原来心里有一个人时,你面对另一个人你的做法都很决绝,“那天在城外,你抱的那个人叫麦尔丹吧!”
含香被麦尔丹这三个字吓得不由自主的瘫倒在地,他怎么会知道麦尔丹的名字?可乾隆后面的话对含香来说宛如晴天霹雳,如坠冰窟。
“你和那个人私奔七次,可七次都被阿里和卓捉回去,直到阿里和卓要带着你这位香公主来大清,他便也跟来了大清!”乾隆不紧不慢的话语中带着一丝玩味,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彩的追逐游戏。
含香因为心里有麦尔丹,从而面对他是那般不情不愿视死如归。
而正因为萧云爱自己,所以当她看到自己对于含香的迷恋,她选择成全,放手放得干脆利落。
“皇上,麦尔丹自从我入宫以来便再无交集,城外那次只是他最后一搏……而且他已经被你的御前侍卫打成重伤……”
含香先是庆幸,这些事情如果乾隆知道了,那就证明麦尔丹还活着,他还活着,真好!
可落入皇上手里,她不知怎么解释才能消除这位皇帝的杀心。
含香的身体颤抖着,她知道,自己和麦尔丹的命运已经掌握在乾隆的手中:“还请皇上放他一条生路!含香求您了!无论什么,含香都会顺从您!只求您饶他一命!”
乾隆制止了跪在他脚边急切却不知如何解释的含香,他对眼前如此判若两人顺从求饶的冰美人,好像瞬间失去了占有欲。
“你既然求朕放了他,那朕就给你一个选择的权利。”乾隆张开手掌,一个蓝色的瓷瓶赫然出现,“一命换一命!”
含香想都没想,直接夺过瓶子一饮而尽,这决绝的动作让乾隆有些恍惚。
萧云服药的场面让他这几日在体顺堂夜夜惊醒,有几次甚至披上外袍走到永寿宫门外,他好想看看她,他好想抱抱她……
这药不愧是前朝秘药,含香吃下后不久便有些神经恍惚,呼吸不畅:“还请皇上能一言九鼎,放过麦尔丹性命!”
“就当是朕送你这个礼物的礼物吧!”乾隆站起身,此时看到含香如此,他居然丝毫不觉得惋惜。
礼物?死亡是礼物吗?还是放过麦尔丹是礼物?她只是遗憾,她不能亲眼看看麦尔丹的伤势如何。无法和他告别了。
乾隆推开门离去,那炽热的阳光好似让人感到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