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老头儿,不提前打招呼呢,好歹让小姑去接您呀!”
曲卓看到一身栗色唐装,笑眯眯的曲忠禹,开口就是一通埋怨。
他是忽然接到曲静的电话,才知道老爷子来了。而且,已经住进了半岛酒店。
“哈哈~”曲忠禹笑着招招手,示意曲卓到近前。仔细打量了一下,欣慰的说:“比过年那阵更精神了。听你小姑说,说这次过港岛,是给人家讲课来的?”
“嗯,做计算机应用方面的培训。”曲卓挨着老爷子坐下。
“不耽误你工作吧?”曲忠禹关心的问。
“不耽误,眼下那边上大课,我同事主讲。暂时没我的事儿。”曲卓回话时,稍稍留意了下屋里两男一女三个人。
其中有一个算是熟人,正情局的周主任。坐在曲卓右侧靠窗边的单人椅上,脸上带着点矜持的笑意,眼神平淡的落在曲卓身上,一副很距离感的生疏做派。
另一个男的瞅着四十多岁,个头挺高,美式大油头,古铜色的黑皮,留着八字胡,还戴着副茶色墨镜。双手交叠于小腹,跨立着站在房间左侧。
墨镜镜片的颜色偏淡,能够看到镜片后面的视线落在曲卓身上,审视的意味毫不掩饰。
还有个女的,也是四十来岁。跟曲忠禹同坐在沙发上。戴着圆片亮银边近视镜,有点卷的中短发打理的一丝不苟。视线看着曲卓,一副笑容亲切的模样。
笑的确实挺亲切,问题是脸上粉扑的有点厚,口红色号也偏深。得亏是白天,要是晚上乍看到,还挺渗人的。
“这位……”曲久勷拉着曲卓的手,示意中年女人:“你称呼她赵阿姨。她的父亲和我是知交好友。下次再去弯省时,我带你去拜访。”
“赵阿姨好。”曲卓起身,一副晚辈做派行礼问好。
“好好好,真精神,曲家后继有人。”姓赵的女人脸上笑容绽开,一副长辈的语气夸赞。
气氛稍微停滞了一下,曲卓见老爷子没有介绍周主任和八字胡的意思,心里隐约有了点猜测。把拎进房间的文件包放在腿上,用眼神询问曲忠禹。
“跟你赵阿姨仔细的讲一讲。”曲忠禹说话间身体靠到沙发背上,让出空间方便曲卓跟姓赵的女人交流。
曲卓意识到老爷子是有意挡在中间,让俩人没法过于近距离的交流。
同时,注意到左侧的八字胡,不着痕迹的往近处凑了一步。右侧也有细微的脚步声,应该是周处长从椅子上站起来,往他身边靠了两步。
显然,俩人都非常关注接下来曲卓和姓赵的女人,是如何交流的。
心里越发确定之前的猜测,曲卓把文件包放到茶几上。拉开拉链,包口十分自然的偏向右后侧周主任的方向。
从包面拿出三张对折的十六开纸和一沓共八封信件的时候,让周主任能够看到,里面还有一封信。
将文件包放到沙发侧面,先将第一张十六开纸推到茶几中间,逐个介绍了纸上八户人家的人丁近况,同时将对应的信件交给姓赵的女人。
有回信的八户人家介绍完,又把第二张纸推倒茶几中间。
这张纸上,记录的是正主已经不在了的人家,以及正主近亲和近枝的大致情况。
至于第三张纸,上面记录的是暂时查询无果的那部分人……
曲卓讲述时,姓赵的女人在一个小本子上仔细的记录下听到的信息。待曲卓介绍完,又按照记录从头到尾的核对了一遍。
确定没有错误和遗漏后,收起三张纸和八封信,放进她随身的女士皮包隔层里。
“完事了。”曲卓放松下来,拉着曲忠禹的胳膊:“走,小姑等着咱呢。”
“不折腾了,她去忙去吧。” 曲忠禹摆手,抬腕看了眼时间:“再有一个多小时,我就得去机场了。”
“今天就走?不行,怎么也得休息一晚上。多大年纪了都……”曲卓抓住老爷子的胳膊不撒手。
“坐飞机,睡一觉的事。”曲忠禹轻轻拍了拍曲卓的手,带着无奈多说:“你大伯要工作,二伯在老美那边跟人家谈判,家里好多事情呢。”
“唉~”曲卓无奈的叹气,起身说:“我去喊小姑上来。”
“不要喊她了。你三叔不在,工厂全指望她一个人。”曲忠禹拦着。
“眼下停工扩建呢,小姑她不忙。一会儿我俩一起送您去机场。”曲卓不由分说的起身往外走。
“这孩子……”曲忠禹伸了伸手,到底还是没拦着。
不多时,曲卓下楼从大堂喊了曲静一起回来。八字胡、周处长和姓赵的女人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跟老爷子聊了一阵,曲卓知道,姓赵的女人名叫赵桂荣,确实是曲忠禹一位老友的女儿。以后两边的通信事宜,主要由她与曲卓对接。
至于八字胡和周主任,和曲卓猜测的一样,出现的目的只有一个——监视!
周主任代表正情局,八字胡代表法务调查局。以后这两家情报机构,会全程密切“关注”两边来往的通信事宜。
一方面严格约束通道的扩散范围,尤其是严禁向民间扩散。一方面严防两边信件来往沟通时,触及亲情以外的事物。
虽然摆出一副严密监控的架势,但很明显,弯省官方允许了这条“通道”的存在。
不同于之前,仅仅是小部分人点头,或是默认。
也就是说,曲卓这个“信使”的身份已经坐实了。
这个身份虽然不能保证他在弯省的安全,但内陆眼中,他本就不轻的分量,无疑又加重了一分……
陪老爷子说了一会儿话,赵桂荣敲门进屋。
郑重的将一个白底红蓝边的信封交给曲卓:“这里面是三份委托,拜托了。”
“请放心。”曲卓将信封放进文件包。
曲静和赵桂荣叙旧说话时,心里反复权衡了一番,佯装整理文件包里的东西,把之前没取出来的那封信对折了一下,拿出来揣进衣兜。
曲忠禹看到了,但跟没看到似的……
过了能有十来分钟,房门再次被敲响。曲卓开门一看,是周主任和八字胡。
老周和之前一样,带着距离感的冲曲卓微微点了下头,随后视线越过曲卓,对屋内的曲忠禹说:“曲老先生,该出发了。”
“哦,好。”曲忠禹扶着膝盖起身,叮嘱曲静:“不用管我,赶快把小卓送回去。他这次是公差,跟之前不一样。”
曲静扶着老爹往外走时,稍稍犹豫了一下,点头:“好。我这就送他回去。”
周主任和八字胡在门外一左一右的杵着,曲静扶着曲忠禹,赵桂荣跟在后面出门时,曲卓非常自然的调整到了靠近周主任的一侧。
抓住八字胡视线受阻的短暂间隙,手伸进衣兜里拿出对折的信。一走一过的功夫,准确的塞进了周主任的衣兜里。
周主任似乎毫无知觉,趁着曲卓跟上老爷子,身体挡住八字胡视线的功夫,不着痕迹的捋顺了下被塞进东西的衣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