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宝珠是个倔强的丫头。
被丁胜玫留在托儿中心的她看着丁胜玫离开的背影直到哭到嗓子哑了才停止嚎哭,眼泪直到昏睡过去才停下。
钱秀莉把她抱到她和舒斯泽休息的房间,擦干净她脸上的泪痕,又打了杯温水,用棉签蘸水擦拭着崔宝珠的嘴唇。
她在梦中犹自不安,不时的长抽一口气,眉头依旧紧紧的锁着,眼角不时的泌出泪水。
钱秀莉的心中一疼,她本就和丁胜玫亲厚,二则崔宝珠和舒斯泽同龄同班,推彼及此,钱秀莉心疼的抱起崔宝珠轻抚摸她的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
过了好一会,崔宝珠才慢慢的平静下来,不再抽气,眉头也平了,眼角也没有泪水。见她睡得香甜了,钱秀莉才轻手轻脚的放下她,去厨房里熬汤炒菜。
醒过来崔宝珠喝完了钱秀莉专门为她熬的汤,也吃了一碗饭。
钱秀莉这才安心了些了。只是崔宝珠总是不说话,也不和同龄人玩,总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
钱秀莉只以为崔宝珠的心情还没的恢复好,便想着都由着她,依着她,得空的时候她就陪着崔宝珠一起坐着,或者给她读绘本,或者给她讲故事。
一天是这样,钱秀莉只当她是的心情不好,两天是这样,钱秀莉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她用尽了千方百计逗崔宝珠说话,让她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可崔宝珠就是一动也不动。第三天还是这样,钱秀莉忍不住给丁胜玫打了个电话。
请假那几天丁胜玫的桌上堆了许多工作,文件夹堆在她的桌案上将她整个人埋了进去。丁胜玫忙得连吃饭的功夫都没有,在接到钱秀莉打过来的电话问她有没有发现宝珠有什么不对劲时。丁胜玫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对,有什么不对?”
“不说话,怎么逗她都不说?饭还照常吃吗?还有其他反常的地方吗?”丁胜玫说着,手中动作不停。
“饭还是照常吃,那应该没什么问题,小孩子嘛。秀莉,我不跟你说了,我正忙着呢。宝珠交给你,我很放心。”丁胜玫说完挂断了电话。她把手机丢到一边,准备完成做到一半的工作,丁胜玫却发现她怎么也进入不到刚才的工作状态了。
她深呼吸了几口,想让自己静下心来,可无论她怎么调整自己的心态,她始终无法静下心来工作。钱秀莉向来细心认真。崔宝珠在江面浮沉的模样突然出现在丁胜玫的脑海里,她想也没想,从抽屉里拿出车钥匙冲出了办公室。
丁胜玫是在市医院儿童保健中心找到的钱秀莉,她牵在手里的崔宝珠,像一只没有生气的木偶娃娃。这只“木偶娃娃”在看到丁胜玫时,眼中才闪动一丝波澜。
“这是什么颜色?这个物体是什么形状?”医生问的问题都很简单,但就诊的崔宝珠的嘴巴却动都不曾动一下。
“患儿出现这种现象多久了?”医生一边问一边轻轻摇头。
“这种症状是三天前出现的。”
“三天前,也就是说她以前不这样?”医生顿了一下又问道,“三天前发生过什么事吗?会对人造成比较大的影响的那种。”
丁胜玫摇头,三天前发生的事,不就是她把宝珠放在钱秀莉那里托管,崔宝珠不愿意,大哭了一通吗?那应该算不得什么大事吧?
“大事,倒还真有一件。不过是七八天前发生的了,我女儿被人拐走,掉进了江里。”
她这句话说的平淡简略,但明白的人都知道,这是何等惊心动魄的事。
“掉进了江里。这事比较严重,虽然救治的比较及时人没事,但很可能会对孩子的精神造成极大的冲击。这样吧,我给你们转到我们院里的专家号。”
钱秀莉和丁胜玫又带着崔宝珠去拥有独立院落的专家那里候诊。整个过程,崔宝珠始终不发一言,她再不像以前一样说要什么,钱秀莉和丁胜玫喂她吃饭喝水,她也配合,只是她越这样,钱秀莉越担忧,丁胜玫越焦急。
看到崔宝珠面如表情的吃进了一大口洋葱,丁胜玫忽然崩溃了,她把手中的饭盒一丢,快步跑到洗手间,将洗手池的水开到最大,穿着一整套白西装的她伏在洗手池上,好似一根煮过的面条。
“胜玫。”钱秀莉从来没见过丁胜玫这么失态。她心疼的想要抱住丁胜玫,丁胜玫却转过身来,更快一步抱住了她。“秀莉,你知道吗?宝珠她以前是最讨厌吃洋葱的。她变成这样,我却毫无察觉。”
站在洗手间门口的崔宝珠在看到丁胜玫的眼泪时,眼中划过一丝波澜,很快又消失不见,恢复了平静。
崔宝珠被专家带进去诊断没一会,听到消息的乔明芙也赶了过来。
“宝珠,她,”乔明芙看见沉默的钱秀莉,明显刚哭过的丁胜玫,再也不问什么,在一旁坐下,默默的等待。
专家的问诊持续了一个小时,他从里面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
“孩子的妈妈在哪里?”丁胜玫马上走了过去,钱秀莉和乔明芙也跟着走了过去。
“据我诊断,患者患上了亲情障碍症。”
崔宝珠原本是一颗璀璨的明珠,她可爱,鬼灵精怪,活泼开朗,热情仗义又聪明机灵,在幼儿园里也常是一副大姐姐的模样。可现在,明珠蒙尘。崔宝珠把自己关在一个狭小的房子里。
医生告诉丁胜玫,落水并没有给崔宝珠造成多大的心理阴影,让崔宝珠落水的那个人,崔光熙才是她这次生病的主要引子,崔光熙的主导,他的离开,本来就给的崔宝珠造成了影响。本来这影响虽是病因,却也容易拔除,丁胜玫可以通过一段时间的陪伴来驱散崔宝珠的心理阴影。但在崔宝珠发出求救信息的时候,丁胜玫拒绝了她,并将她托管。这让崔宝珠的心理阴影无限放大。
丁胜玫听到这里时身体一震,脸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