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刚露白,晴媛和池影还在睡梦中,蔚霞已早早起身,简单洗漱好后,她关上房门走出客栈。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她提着一袋药材回来。
晴媛和池影醒后,到程慧她们房间里去帮忙换药。
见到蔚霞一脸疲惫地回来,池影问她:“怎么了?”
“我早上去抓药,走了好几家药铺,都没有买齐。”蔚霞接过池影倒给她的茶,渴得一口饮尽,“其中有几味活血化瘀的药,全都没有!”
“还少哪几样?你写给我,我去找找看!”晴媛说。
蔚霞将药名写好交给她。
晴媛拿着药单急匆匆地就要往外走,蔚霞看了一眼,觉得有点不放心,便叫住她:“你等等,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小影,你留下来照顾好师姐她们。我们很快回来!”
从城东走到城西,蔚霞晴媛两人走到两腿发软。秋日的太阳一点也不比夏天的温柔,晒得她们湿了罗衫,出了一额头的香汗。
“姑娘,别找了!不妨告诉你们,现在全津良城就没有几家药铺是有那些药材的!前段时间异妖作祟,伤了很多官兵。那些跌打化瘀的药全都被官府收走了!”一个药铺的伙计不忍心两个姑娘白跑一趟,好心告诉她们原委。
走出药铺,两人站在街上踌躇不前,蔚霞一脸茫然,晴媛则是一脸焦虑。
一台银顶黄绸轿子从她们身边经过,然后停了下来。
“仙姑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何以在此发愁?”
原来是齐漳!
蔚霞虚退一步行礼,犹豫着不知怎么开口。晴媛急得连礼也顾不上,摇晃着药单着急地说:“我们要找几味药材,可是他们全都卖完了!”
“原来是这样!”齐漳说:“这倒不是什么难事!不知仙姑要找的是哪些药材,可否告知本王。说不定本王有办法。”
“你看看,就是这些!”晴媛将药单递过去,“你可以帮我们找吗?”
齐漳看了一下,浅黄的草纸上写着几个娟秀的药名:丹参、三七、碎骨草……
他将药单折好,交给身后的亲卫,“叫曾管家备好!”
“这些药材应该不难找。请二位晡时到我府上来取。”说着将一枚圆润的鸳鸯玉佩递给蔚霞,“管家曾叔会接待你们!”
蔚霞有些迟疑,晴媛一把接过玉佩,连声感谢,“谢谢九王爷,那我们晚点过去拿。”
两人回到客栈,将刚才遇到的事情告诉池影。池影想起来昨日街上那些找人的妖兵,总觉得心绪不宁。
“我觉得,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会不会……”
“管他呢!”晴媛打断池影的话,“现在最要紧的是找齐药材,治好师姐们的伤,然后我们一起去鸡湖山找雅闻师兄!”
池影想了想,现在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只能点头同意,她说:“那我们先拟好计划,不要到时候乱了阵脚。”
蔚霞说:“你们先商议,我取了药材很快就回来。”
到了未时末,蔚霞一人来到了城南的安春雅筑。她把玉佩呈给守门侍卫看,“请帮我通传一声。”
曾管家很快迎了出来,热情地招呼着蔚霞进去里面堂屋,并命人沏来一壶上好的雪芽峨眉。
“仙姑请用茶!劳烦您在此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库房将药材给您取来!”
“好!辛苦曾管家了!”
“您别客气,王爷交代了,以后凡是您有任何需要只管开口,我们一定给您备齐!”
蔚霞有些哑言,转念一想,可能人家也就是客套地一说而已,不用太放在心上的,便也回了一个客气的微笑。
曾管家走后,蔚霞喝了口茶,茶香清雅,她又喝了一口。
等了片刻,也不见曾管家回来。
可能王府事情多,一时忙不过来吧!蔚霞心里想,既然是来麻烦人家的,也不好意思去催。
又等了一会儿,蔚霞觉得有点无聊,便开始打量起这堂屋的装潢来。
正面挂着一幅寻常的山水画,两侧对联倒是新颖,一般人家都是写些忠孝礼仪,它这里题的是“迎风揽月悠自在,攀山涉水显豪情!”
起笔刚劲有神,落笔飘逸潇洒。
蔚霞又往左边挪了下脚步,看了看旁边其他几幅字画。不知不觉出了厅堂,来到了连廊下透气。
连廊的尽头有一处圆月洞门,从洞门内往外看,可以瞧见一个大大的空地,中央站着十来个侍卫在操练,想必那里是王府的练兵场。
蔚霞正要离开,忽然听到几声叫好声。她好奇地望过去,原来在练兵场的右边,有一个射箭靶场。
齐漳袒着左肩,手持长弓,右手从箭筒里又拿了一支箭,按到弦上。
弓如满月,箭弦紧绷。
手臂上的白厷也随之展露出优美的线条。
齐漳目光锐利,宛如夜鹰。汗水从他的额头滑下,沿着棱角分明的轮廓,悬在俊美的下巴上,他顾不上擦拭,宁心静气,视线紧紧地盯住前方的红色靶心。
身边的人也忍不住跟着屏住呼吸,生怕发出一丝声响。
齐漳气息一放,手一松,箭飞快地冲出去,“砰”的一声,离弦的箭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精准地插到了正中间的红色靶心上。
“好!!”
“王爷真是箭法如神!能不能教教我们啊?”旁边的侍卫们把齐漳团团围住,缠着他教习箭术。
蔚霞莫名地晃了神,脸上无端端地泛起热潮。
不知道是因为那些线条,还是因为那滴汗水,亦或是因为那支射中靶心的飞箭。
她羞得连退几步,从洞门口出来,跌坐在连廊下的长凳上。
“仙姑,原来您在这里!很抱歉让您久等了!”曾管家走过来,“小的备了些斋饭,请移步东边暖阁!”
蔚霞站起来,愣愣地跟着他走了两步,才想起来要推脱,“不用了……”
曾管家在前面领路,不知道是不是年迈耳背,并没有听到蔚霞的话。
“仙姑这边请!”
蔚霞只好继续跟着他走。
练兵场上,齐漳离了闹哄哄的众人,急步往卧房处走。一路上,想起刚刚斜眼瞥到的圆月洞门下的那一抹红色石榴裙角,嘴角压不住地上扬。
蔚霞来到暖阁偏厅,只见里面摆着一张圆桌,上面放了几盘精致的小菜。
碗筷备了两副,还有一个白瓷酒壶和两个酒盅。
蔚霞不敢坐,回头问道:“老管家,请问我要的那些药材……”
“哦?他们还没有送过来吗?”曾管家拍了拍大腿,“该死!肯定是那几个小厮又偷懒了!我这就去骂他们!”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哎!”
蔚霞叫他不住,心里一阵焦虑。晴媛她们还在客栈等她,她不想在这里白白浪费时间。
还是要再问一下才好!
正往外走,却猝不及防地迎面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齐漳已经沐浴好更完衣,换了件栗色冰梅纹加金锦青衣衫,腰间系着暗紫色祥云纹衣带,精心梳理过的鬓发乌黑如墨,眉下是带着年轻又张扬的明眸皓齿。
齐漳也有些错愕,懊悔自己不该走得太急,撞到了她,可下一瞬看到怀中娇娥羞红的脸颊,又暗暗庆幸自己来得刚刚好。他怕蔚霞摔倒,便顺势搂住了她的腰身。
“仙姑,小心啊!”
温热的话语袭到耳边,带着一种蛊惑的懒意,蔚霞急忙挣脱,连退几步远远地与他隔开。
“你是在耍我吗?”蔚霞涨红了脸,心底翻涌着无名的怒火。
齐漳怔了怔,被她突如其来的坏脾气搞得摸不着头脑,一时不知道该是赔礼还是道歉。
怎么刚刚还温柔地像只小绵羊,现在却气鼓鼓得像只刺猬呢?
他走进暖阁,自顾自坐下来,将两个酒杯斟满,拿起其中一杯,眼中带着三分恳求,
“我饿了,能坐下来陪我吃个饭吗?”
“我不饿!”蔚霞站在门口不肯进去,背着脸看也不看他,“我是来拿药材的,不是来吃饭的!”
齐漳低下眉,将杯中酒一口饮尽,朝外喊了一声:“曾叔!”
刚才还像有点耳背的曾管家急忙从转角处走过来,手里提着一大包的药材,“仙姑,您要的药材在这儿!”
蔚霞从衣袖里面掏出两枚银锭子放到曾管家的手上,接过药材转身朝厢房里面的齐漳行了个礼,眼睛依旧没有看他,“谢谢九王爷!”
也不等齐漳说话,蔚霞拿着药材急急脚地走了。
曾管家捧着手里面的银锭子,不知所措地问:“王爷,您看这……”
齐漳望着绝尘而去的蔚霞的背影,将另外一个酒杯里面的酒也喝掉,他扬了扬手说:“随她去吧!”
他举起筷子,随意地夹起桌上的斋菜吃了起来。他是真的饿了,刚才一直在射箭,用了他不少力气。
平时吃惯了山珍海味,今天的斋菜显得特别的清新爽口。
他不会在意的,他怎么会在意!
突然,齐漳一把掀起桌子,将桌上的碗碗碟碟一股脑儿地全部打翻,洒得地上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正如他此刻的心情。
曾管家连忙跪下,“王爷赎罪!”
曾善是王府里面的老管事,也是看着小王爷长大的,可他从没有见过齐漳发这么大的脾气。
“曾叔,这些饭菜她不喜欢!”
“是!奴才办事不力!请王爷责罚!”
见齐漳没有说话,曾管家又试探着说:“下次仙姑来,奴才一定备好她喜欢的斋饭,一定会让她满意的!”
听到“下次”这两个字,齐漳这才舒了口气儿,“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