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回温和笑道:“救你的另有其人,我只是帮你治伤而已。所幸几处刀伤都没伤到要害,你好好将养些时日,慢慢就会好起来。现在不要说话,先将药喝了。”
汪盛依言将药喝完,感觉有了些力气,问燕回道:“这里就老哥一个人吗?”
燕回道:“我还有一个小徒弟在外面忙着。你且放心,这里现在很安全。”
汪盛坦言问道:“老哥可知我缘何被人追杀?”
燕回感叹道:“听救你过来的人提起过。先生高义,当年程大人蒙冤惨死,私下里多少人为其鸣不平,也就先生一人,至今仍想着为程大人翻案,确实难得。”
汪盛惨笑道:“果然如此,是我太自不量力了,以卵击石,愚蠢至极,平添笑柄而已。
“翻案二字如何敢当,我原只想着将当年之事捅破,或许还能借机找到老友的遗孤,没想到竟招来了杀身之祸,呵呵,天下乌鸦一般黑,哪里还有公道?多谢老哥救命之恩,此生也不知有没有机会报答。”
“先生言重了,公道自在人心,先生仁义令人敬佩,这不就有人冒险把你救下了吗。”
燕回知道阿程就在门外,故此特意将话题引向程德芳:“当年程大人一家惨遭横祸,着实令人心痛,也不知事后有没有人为他全家收殓?”
汪盛道:“正是我为程兄一家收殓的,当真是惨无人道,我现在想起都痛心不已。”
门外阿程听到这里,又已泪流满面,强忍悲伤不敢发出一点声音,默默跪下对着屋内叩了三个头。
汪盛又道:“我这一辈子是不能指望着为程兄洗清污名了,只盼着我那好友的遗孤尚在人世,程兄就剩下这点血脉了,老天有眼,也该护着我那侄女平安长大。”
燕回安慰他:“先生放心,吉人自有天相,那孩子一定还好好活着。你看,承恩侯不就遭了报应,被人刺杀了吗?说不定就是你那侄女所为呢。”
汪盛忽然激动起来,问燕回:“老哥也这样认为吗?我听说承恩侯被刺,最先想到的就是阿瑛报仇来了。可仔细一想,那孩子今年才十二岁,怎么做得了这等大事,只是我一厢情愿而已。”
说完深深叹了一口气。
燕回道:“那可说不准,这世间高人无数,那孩子的冤屈谁人不知,说不定得了哪个高人庇护指点,亲自为父亲报了仇也未可知。”
汪盛苦涩道:“借老哥吉言。经此一事,我在不奢求阿瑛去报仇了,只要她好好活着就行,日后我到了九泉之下,也好给好友一个交代。”
燕回适可而止,不再多说,只让汪盛安心歇息,便出了里屋来到外堂,悄声安抚徒弟:“你且安心,师父定把他养得身体康健,无病无灾。等日后得了空,师父陪你回淮阳去,到你父母兄姐坟前上柱香,亲口告知他们的在天之灵,你已经亲手为他们报了大仇了。”
阿程点点头:“谢谢师父。可是只死一个承恩侯怎么够呢?”
燕回冷然道:“是啊,怎么够呢?不着急的,侯府的报应还在后头。”
晚上天黑后,智圆如约而至带来了一大包的东西,一进门便去里屋看望汪盛,见到汪盛清醒过来,心下安稳。
两人在里面说了一会话,智圆来到外堂,打开包裹,拿出一包包名贵药材,其中还有几包是给燕回调养身子的。
最后智圆拿出一个木盒,从里面取出一样东西对阿程道:“这是送给你防身的。你不愿跟着我习武,我便将这副袖箭送与你,日后与你师父进山采药时,一旦遇上危险也可用来保命。”
师徒二人惊喜不已。燕回早就想定做一副袖箭给阿程用,苦于找不到合适的匠人,没想到智圆如此用心,竟亲自送了一副过来。
智圆为阿程戴好,对着墙角试射了一次,威力让燕回看了都微微点头,师徒二人感激不尽。
智圆又道:“我那徒弟向皇帝复命了,说是汪盛遭受重创,跳进河里不见了踪迹,定是活不成了,过几日他会找个死囚的尸体去交差。”
阿程奇道:“兰大人这样做不怕那些禁军里面有人去高密吗?”
智圆笑道:“你小孩子家的,这就不懂了吧?那么些禁军追杀一个人,却让人逃走了,心里不知有多害怕会被责罚。我徒弟为他们遮掩了此事,他们现在心里还不知多感激我那徒弟呢。”
阿程:“... ...”她现在懂了。
燕回问智圆:“这么说现在安全了?”
智圆点头:“外面禁军都已经撤回去了。这几天不要露面,等他养好了伤我会亲自将他送出洛阳城去。”
几人都安下心来,汪盛就此留在回春药铺养伤。
汪盛在回春药铺养伤期间,得到了燕回师徒无微不至的照顾。
燕回亲自在床前伺候他一应食用起居,更是精心为他医治刀伤,智圆带过来的滋补药品不要钱似的喂他服下。
阿程极少到汪盛面前去,却每日往返菜市,老母鸡、肥鸽、乌鱼换着花样为汪盛准备膳食,智圆偶尔过来回春药铺,见到师徒二人如此尽心也不觉感叹,就是他也做不到这个地步。
小蛮依旧每日过来,知道屋里藏了个伤患,一言不发的跟在阿程身后帮忙。
自从阿程叮嘱过他药铺的事情不要对外透露起,小蛮懂事地瞒下所有事情,即便对老蛮也只是说说今日在药铺又识得了几味药材,学到了哪些药理。
汪盛在药铺里藏了好几天,竟没有一个外人看出一丝端倪。
如此精心照顾,汪盛的伤迅速好转,甚至隐隐觉得身上的一些陈年旧疾也随着伤势的恢复而日渐消失,心下对燕回师徒感激不已。
燕回却说他伤势本就不重,之所以能好得这样快,多亏了智圆大师时常带过来的名贵药材。
汪盛无以为报,空闲时便想着考教下阿程的学识,顺便教导一二,可惜那叫阿程的小徒弟太过贪玩,得空了便和街坊上一群孩子四处玩耍,难得安静下来。
汪盛无奈只得放弃,心中很是为燕掌柜忧虑,这家药铺可别后继无人才好。
阿程“摔伤”的脸早已消肿,可那块伤过的皮肤却比别的地方明显黑了许多,皱皱巴巴的十分打眼,让智圆每看见一次都要愧疚一番,不久居然为他寻来了宫里主子们专用的祛疤膏,还让兰鑫从太医院淘来了几本医书送给她。
阿程不由感叹朝里有人果然好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