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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周围被围的水泄不通。

“出来!”韩德让用大宋官话高声喊道,“我只数三个数,不出先来把你捅成刺猬,再一把火烧喽,三……二……”

孙延召细一琢磨,虽然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可肯定是暴露了,正所谓形势比人强,既然人家都点出来了,那再藏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此时他想起夜枭的先生曾经讲过:要成为一名好的探子,先要成为一名普通人,所说所做皆要符合人设。

那自己如今的人设,不就是一名被契丹人俘虏来的普通村民嘛。普通的村民深陷险境之中,又该表现成什么样?

孙延召略微思索,带着哭腔,大喊道:“别,别动手,我出来了,可别杀我。”他从车厢的缝隙中爬出摔在地上,两只手举在空中做投降状。

韩德让凝眉怒视,喝道:“像个男人一样,站起来说话!”

孙延召的行为举止,故意夸大了大腿的伤势,那条受伤的腿空悬着,艰难地站了起来。

人生或许需要演技,可他这一身的道具确是浑然天成。

从他离开双沟村的这些天,过的确实太狼狈了。半个多月里,每日风餐露宿,一身脏衣服也没换,手、脸和头发早已脏的不成样子,如今大腿处的伤口还未愈合,一眼看去,裤子上全是黑红色的血迹。

一群持刀侍卫围在马车周围,而二女见了孙延召就好像见到了什么怪物一般,向后退了两步藏到韩德让的身后。

韩德让用契丹语问道:“你叫什么?”

孙延召假装听不懂,用大宋官话反问:“啊?你在说什么?”

韩德让又用大宋官话问道:“我问你叫什么!”

“哦。”孙延召回道,“我叫程杰。”

“哪里来的?”

“南面的双沟村。”

“双沟村?”韩德让细一琢磨,附近确实没听说过什么双沟村,接着问道,“可是宋地?”

孙延召点点头。

韩德让又问道:“此地离宋地边境有大几百里地,你又是如何过来的?”

孙延召答道:“我被一群契丹人俘虏来的,他们可凶了,杀了好多人。我找个机会逃跑,他们有两个人追我,我腿上还被射了一箭。”

董芸悄声道:“德让哥哥,之前那一高一矮的两人,是不是就来抓他的?”

韩德让不动声色,接着问孙延召:“你可知这群契丹人要带你们去何处?”

“好像说是大同。”孙延召想了想,说道,“对,就是大同,他们还说要去大同找婆姨咧!我猜测,他们可能在大同有亲戚。”

这话引起了众侍卫的暗笑,笑点低的已经捂着嘴,低下了头。

韩德让面色不虞,冲左右侍卫说道:“你们上去把他给我按到车厢上。”

两名侍卫领命上前,扭着胳膊粗鲁的把孙延召按到了厢壁上。

孙延召贴着冰冷的铁皮车厢,眼睛的余光瞧见一侧的韩德让手持匕首走了上来,心中想到其在林中的狠辣手段,心里也是犯嘀咕,可又转念一想,这小钓鱼佬断然不会在两女面前杀人,也就稍稍的宽心。

果然,韩德让来到近前,蹲下身子,用匕首划开了孙延召的皮裤。

孙延召只觉大腿处一阵冰凉。

韩德让仔细瞧了瞧伤口,说道:“确实是箭伤,看上去箭尖可能涂过粪水的,伤口已经有问题,再不好好处理,这条腿恐怕保不住。”

一听是涂了粪水的箭,孙延召心中骂述平阴险,箭头沾了粪水里的细菌,伤口更容易感染,在古代战场的条件下,也更难医治。

孙延召赶紧装着哭腔,道:“还请这位大哥救救我!”

一旁的董芸接着道:“德让哥哥,你看他这么可怜,就救救他吧!”

韩德让并没有贸然答应,而是在心中把事情的前后都好好琢磨一遍。然后也觉得对的上。眼前的少年,应是被人掳掠来卖做奴隶的。

按理说这种破事,屡见不鲜,他是不该管的。可他虽是辽人,却也是汉人,从爷爷那辈起,家训中就提及对汉人也是能帮就帮一把。

想罢,他冲两名侍卫点点头,示意他们松手,然后道:“把他抬进去拿些外伤药给他敷上。”

萧燕燕正好与孙延召对视了一眼,瞧他眼神明亮,可浑身上下实在太脏了,说道:“再给他烧锅热水,洗一洗吧,伤口不能洗,擦擦身子也是好的。”

两侍卫领命,一人架着孙延召的一条胳膊,把人架到了大院中。

萧燕燕道:“韩德让你怎么看,不会是南面来的探子吧,我听说这些年他们无孔不入。”

韩德让的心中其实有些担忧,要说孙延召的表现无可挑剔,其中说辞也确实都对应的上。但还是有些犹豫。他自小就对血腥味十分敏感,而方才这少年身上的血腥味很重很重。不然他也不会从林子里出来时,就早早发现了车下藏人。

他为了不让二女担心,还是说道:“都对的上,应该不是吧……”

两名侍卫把孙延召领到一臭烘烘的马棚里,一人端来一大桶热水,另一人则拿来一小盒药膏,和一件干净的衣衫。

这装着热水的大桶闻着一股马骚味,也不知到底是装什么的。

但孙延召倒也没在意,风餐露宿久了,有桶热水,有个遮风挡雨的马棚也就不错了。哪里还会在乎这些。

他一件一件脱掉身上的衣服,露出一身健硕的肌肉。之前臭味都裹在衣服里,还不觉得如何。如今脱掉了,确实浑身上下一股子嗖臭味。皮衣虽是保暖,可也不排汗,汗臭都塞到里面排不出去。

而后,他坐在木凳上观察大腿的伤口,这贯穿伤确实已经开始红肿发炎,微微按下伤口周围还向外渗着脓血,所幸述平用的箭杆箭头都比较细小,伤口看上去也并不瘆人。

他用干净汗巾沾了点热水,先擦脸,再擦身子,然后再洗头,除了伤口周围外,从头倒脚都擦洗的干干净净,一桶清水也变得十分混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