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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山林地形复杂,看似便于隐匿,可对于一个有经验的“猎手”而言,猎物永远无法逃脱猎手的追捕。

人吃五谷杂粮,总得吃喝拉撒,只要吃喝拉撒,过路上就总会留下痕迹。

像雪地里的脚印,折断的枯枝,抓起的白雪,夜晚的庇护所,甚至生起的篝火等等,每一样事后都是极难掩盖的。即便可以,也要消耗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而这两样恰恰都是孙延召最最缺乏的。

夜枭盛产斥候,野外追踪是必要习得的技巧。而这一技巧,他与柳芙蓉皆是甲等。

他太清楚柳芙蓉的能耐,野外追踪是她的拿手好戏,即便夜枭中号称最强斥候的鲁文山也对其赞赏有加。

孙延召望着天空,心想:无论如何也得想办法撑到天黑,唯有黑夜才是暂时安全的。

即便是再高明的追踪者也很难在黑夜之中循迹而来。

可即使在冬季,天黑的早些,此时离太阳落山起码还有四到五个时辰。别无他法,只能咬牙坚持,再坚持。

他尽量不在原地停留,每多跑一步,或许就能把对手甩开一步,唯有这般,才多了一分的周旋余地。

如今说起来,他倒该感谢鲁文山了,要不是被逼迫练出的一副好腿脚,恐怕早就跑不动,放弃了。

他白天一路翻山越岭,愣是咬着牙没有停下一步。每每就要坚持不下去时,心中总是默念着他们几个人的名字,“卢有进、王鹏、吴前、猛子……”,唯有这般才能时刻提醒自己,大仇未报,还得努力活下去。

眼看着最后一抹晚霞消失在山间,孙延召这才暂缓脚步,扶着树干缓几口气,极度紧张的情绪也稍作缓解。

他实在太累了,两天一夜不眠不休,精神与肉体皆已到达极限。可即便如此,他仍不敢长时间休息,只是稍作停留嚼了几口雪,又接着前行。

夜晚的林子常有野兽出没,并不安全。可比起那些豺狼虎豹,更加危险的反而是身后的女人。他摸着黑走到后半夜,因肩膀伤口的恶化,身体变得滚烫起来。

他清楚自己一定是发烧了,伤口需要紧急处理,在这个恶劣的环境下,再耽搁下去恐怕性命不保。

他想了想,在附近的积雪上做出自己远去的假象,再倒着向后走,按着脚步一步一步退回来。

这办法只能应急,算是一把双刃剑,能骗得了一时,却骗不了一世。虽然能为他争取到一点时间,可只要被识破,就很容易暴露所在的位置。

时间紧迫,他赶紧用短刀挖了个雪坑,钻了进去。夜晚太冷了再加上高烧,他浑身直打哆嗦,最后实在忍不住又在洞中打个烟道,升起小小的篝火。

这团火焰太微弱了,只能算是聊胜于无,并不能真正让他暖和起来。

他脱下外衣,肩膀处已一片殷红,伤口和衣物黏在了一处。如若再不及时处理,任由其进一步恶化,不用柳芙蓉出手,自己恐怕就要死在这片山林之中。

许是伤口有些深,剑伤始终没有愈合停止流血,仍会因身体地扭动再次崩裂。他一点点拨开粘着的衣物,只见伤口的肉向外撅撅着,看的人心惊胆战。

他打开背囊翻了一通,没有发现任何治伤的药,这才想起外伤的药物都是猛子背着。他这里只有几枚惊马用的响炮。

难道真就没办法了?

此时他突然想起电影《兰博》中,史泰龙用火药来消毒的方法,也不知有没有用,可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响炮这玩意虽然杀伤力欠佳,可毕竟是惊马用的,炸起来震天响,在小空间里炸开非得变成聋子不可。

他用短刀小心翼翼地拆开两枚响炮,把里面的火药均匀撒在伤口上。

随即拿着一根前端烧的通红的树干,一咬牙,一闭眼,冲着肩膀的伤口猛地按了上去。“刺啦”一声,就连他的脸颊都感到一阵灼烧,然后就是钻心的痛,还带有一股微微的肉香。随即眼前一片漆黑,竟疼的昏了过去。

他再次转醒之时,揉了揉眼眼睛,坐起身来,也不知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反正昏迷中只不停地重复着自己死前的一幕,翼装飞行,降落伞失效,离地面越来越近,最后在绝望中死去。每次死亡都要扎进地里,越来越深,越来越冷。

很快,他发现自己在雪洞之中,这才想起自己已经穿越了。这里是北宋,自己是孙延召,正被柳芙蓉追杀。

洞外微弱的光传递进来,外面已经天亮了,借着光侧头瞧向伤口,伤口一片焦黑,有碳灰,也有血凝结成的痂。

身体还有些发低烧,可比起昨天,已是好了不少。他赶紧穿上内外衣,搓了搓手,爬出通道,来来到雪洞外头。

外面虽已放亮,可太阳躲在大片云后,只露出一圈若有若无的光晕,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而东北方的天空,乌云密布,大有暴风雪欲来之势。

他皱紧眉头,如若不能尽快找到一个安全的庇护所养好伤,等大雪封了山,不用柳芙蓉出手,自己也会冻死在山里。

时间紧迫,他必须要赶路了。

孙延召低头扫视周围的雪地,发现了排排动物的脚印,像是鹿蹄,可蹄印却又太过完美。他的心砰砰直跳,感到有些不对劲,赶紧蹲下细细查看,果然动物脚印的中央有着微微的下陷。这……

这时,树上传来了阵阵妩媚笑声,“睡醒了?可让我好等,瞧你睡的跟死猪似的,都不忍心动手了,想着等你醒来才好玩。”

孙延召脸色一沉,想不到这妖妇竟然追了上来,问道:“你来了多久?”

柳芙蓉坐在粗大的树干上摆动小腿,手指缠绕在发丝之上,微微一笑:“说点好听的就告诉你。”

孙延召一想到死去的兄弟,心中恨到了极点,只觉得一阵恶心,骂道:“呸,你人老珠黄还在那装纯情少女!”

他话音刚落就觉浑身一紧,一阵杀气笼罩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