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秋给王氏下了药之后就留心关注老宅那边的情况。
腊月二十四,她特意借着送菜的由头去了一趟姜奶奶家,如愿听到了王氏已经离不开马桶的消息。
见王氏倒霉,她的心里就跟喝了蜜一样甜,这个小年也成了最开心的小年。
下午,她正在厨房炸丸子,突然听青和在外面喊:“暮秋,庄子里来人了。”
这时候,庄子里的人干啥?
走出厨房,就见院门大开,青和站在门口跟几个男人说话。
她打眼看去,发现院门外停了辆骡车,车上堆满东西,有瓜果蔬菜,还有鸡鸭之类。
看到东西,沈暮秋这才想起来,庄子里一年四节要给她送孝敬,过年可不就有一份么。
不过庄子是今年刚到手,再加上最近一桩事叠着一桩事,她竟把这些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她走到门口探头去看,发现外面停着好几辆骡车牛车,显然是三个庄子约着一起过来了。
沈星回已经了解了情况,对着沈暮秋解释:“三个庄头看你一直没有对年礼做出安排,昨天找去县城,碰到了星回哥,星回哥说让他们把东西送这里来。
三个庄子的年礼加在一起还挺多,我想着咱们这几个人根本吃不完,所以没让他们往下搬。
要不你看着挑一些咱们自家吃的和送礼的,剩下的要么运去县城卖了,要么先让他他们带回庄子里养起来。”
看车上还有猪,沈暮秋连忙点头:“行,就按你说的办,我先看看有啥东西。”
她开了东厢堂屋让庄仆进去歇着,又叫了三个庄头去堂屋说话。
进门后三个庄头先是请安,然后依次说了今天送来的东西。
沈暮秋听完之后,第一次为庄子上的产出头疼。
无他,实在是太多了。
今天三个庄子拢共送来四十八只鸡,四十八只鸭,三千个鸡蛋,三千个鸭蛋,一百条四斤以上的鱼,六十六匹粗布,苹果、梨、柚子、萝卜、白菜等瓜果蔬菜共两千斤和两头猪。
这还不是全部,还有二十四头猪,二百二十担柴火,二千二百斤炭火没有送来……
这些庄子还在岳家手上时,每到腊月岳家就会安排庄头陆续将年礼送去各家铺子卖掉换成钱。
今年换了新东家,沈暮秋没有指示,庄头也不敢轻举妄动,一直等着主家的消息。
奈何从腊月头开始,一直等到腊月二十二也没有任何消息,于是二十三这天,他们便壮着胆子寻去了东家家里。
去了县城,他们看到的是沈星回,沈星回对于年礼根本没概念,便让庄头送来清溪村给暮秋,于是便有了现在这个情况。
沈暮秋看着庄头呈上来的礼单沉吟片刻后问:“往年这些东西都是如何处理的?”
“回小姐的话,往年这些东西都卖了,直接折成钱送给前东家就成。”
沈暮秋一下找到希望:“这么说你们有卖东西的门路?”
“小人确实有相熟的店家,不过……”
最大那个庄子坪南庄的庄头为难道:“小姐,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四,各家过冬的东西都置办得差不多了,小人们此时将东西送去县城,店家不一定会收。”
这倒是实情,谁都不愿意在过年前囤一批货。
似布匹之类还好说,像鸡鸭猪这类牲畜,收回去又卖不掉,还得费精力养着,肯定没人愿意收。
沈暮秋想了想道:“你们先问问店家,能卖就卖,不能卖就先留在手里。
那些鱼,卖不掉的都做成熏鱼,等到明年开春再说。
猪先养着,春耕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割几斤肉,但是屠户很难收到猪,猪肉的价格都要贵一些,等到那时候咱再卖猪。
对了,鸡鸭也都留着,等到那时候一起卖。”
最后说下来,除了瓜果柴炭和鸡鸭蛋之外,其他东西都被留在手里,等到明年春天再出手。
安排完年礼后,沈暮秋不忘犒劳大家:“猪和鸡鸭算是你们帮我养,我会额外给你们些辛苦钱。
马上要过年了,今年大家辛苦一年,我手头没啥好东西,给你们每家发一匹粗布,大人孩子都做身新衣裳,再发五百文赏钱,过年也添块肉。”
沈暮秋这话一出,三个庄头都喜不自胜。
原本还以为今年换了东家之后没有赏钱了,没想到这东家家底虽然不厚,但出手还挺大方,比老东家更阔气。
要知道老东家往年只有六百文的赏钱,可不会给一匹布。
看新东家这样行事,他们可算是放心了……
庄头送来的东西里,沈暮秋只留下了十条鱼,十只鸡,十只鸭,两百个鸡蛋,两百个鸭蛋,还有那些瓜果蔬菜,剩下都让庄头给带回去了。
她找了七个竹筐来,一个筐子里放一只鸡,一只鸭,一条大鱼,十个鸡蛋,十个鸭蛋,再放上一篮子水果,便算一份年礼。
这些东西,她准备以哥哥的名义送给族长和族老。
哥哥跟老宅分家断亲,便要越发用心维护跟族里的关系,绝不能让人钻空子。
哥哥给族里长辈送了年礼,到时候老宅那些臭不要脸的即便想要攀扯说哥哥没良心,影响也有限。
族里一个族长加五个族老,只需六份礼,另外一份自然是给姜奶奶准备的。
她现在毕竟还是沈家姑娘,为了防止老宅那边挑理,她决定一并用哥哥的名义送给姜奶年。
至于理由也是现成的,哥哥不在家的这些年,多亏姜奶奶照顾她,如今哥哥回来,给姜奶奶送份礼可不是该的。
将东西装好之后,她让江青和去刘喜家借了板车过来,然后推着板车进村送礼。
她的动静不小,村里不少人都看到了,看到了自然免不了要问。
暮秋巴不得有人问,问了她才能说,她说了老宅的人才能听到,相信那些心眼只有绿豆大的人听哥哥给族人送礼后,会气得连这个年都过不好。
就这样,沈暮秋一路走一路说,等她把族里长辈的礼送完,整个村子几乎都知道了这事儿。
村里人羡慕沈家出了个能干人的同时,少不得要拿沈家来说事。
说王氏错把鱼目当珍珠,把沈康这个长孙当成宝,结果长孙双腿残废根本下不得,被她赶出家门的沈星回却成了清溪村最出息的后生。
王氏……
王氏根本听不到外面的消息,此时她正跟马桶难舍难离,拉了一整天肚子,她只觉得头昏眼花,手脚跟面条一样软,恨不得时间能够倒转回昨天傍晚。
如果能重来一回,打死她也不吃那块发了霉的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