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虚握的拳头摊开,一抹赤红映入眼帘,点点滴滴的血梅打湿了掌心。
掌纹也遮去了大半,血梅呈散状围着两条线路的交叉点,似是预兆。
许仙定定的看着掌心,却是不知心神因何而震动不安。
少顷,他吐出一口浊气,宛若一条白炼。
沉而浑浊。
亦有不净之光,划破永寂的黑暗。
终是一闪而逝。
但,此光明足以罗辉和耿飙飙一窥鸿蒙凶兽的真容。
巨大的身躯隐匿在黑暗之中显得格外可怕,仿佛是来自无尽深渊的恶魔。
血盆大口长满了锋利的牙齿,齿缝间溢出鲜血、碎肉和碎衣。
映现出此处残忍、无情的屠杀。
横亘在视野之中,让人感到无比的压迫和渺小。
又在白炼消逝时,如泡影一般淡去,甚至将黑暗融化,外界的阳光得以抚平残留的黑暗。
蓝天。
白云。
翡翠的大海。
以及……
空中呆立不动的罗辉和耿飙飙。
两人闭着眼,借着手掌的缝隙将光亮一点点放进眼眶,逐步适应自然的光线。
“事了了。”
“……希望吧。”
罗辉目含忧愁的望向东方,叹道:“我的五金八石很不安啊。”
“是吗?”
耿飙飙脸上轻松的表情一下止住了,涂上厚重的阴云。
旁边这位好友的道术是出了名的奇!
五金八石当中的云母,可感知空间,不仅善攻、善禁,更是让他开发出预测的能力。
每逢大战,所处的空间必然相对坚硬,防止天崩地裂。
所以。
当罗辉的“道”不安时,大概率会有大事要发生。
他疑虑道:“是刚刚离开的那位?”
罗辉缓缓摇摇头,他也说不清楚。
这次只是心血来潮罢了,并不强烈。
他答非所问道:“山雨欲来风满楼。”
“或许吧。”
……
当罗辉和耿飙飙抵达老家时,便会知晓天下事。
而此刻。
有一行人早早回到故乡。
镇口的石碑不翼而飞,没了清晰的界限,似乎混乱已经不可避免。
来到门牌下,那座曾经古色古香的门牌,如今也已经残破不堪。
中央镌刻的“任家镇”三字丢了“任”字,“家”也盖了土,留的“镇”字也有缺口。
驻留的几人过了门牌,进了空无一人的街巷。
领头的许仙瞧得仔细。
鱼贩的摊子掀了个底朝天,流了一地的死鱼。
腐烂、恶臭的死鱼甚至拦了街,静静的躺在大路中间。
再往里去,白玉楼的窗框都掉了好几个,玻璃渣子四溅得哪儿都是。
下不去脚,也就变得快了几步。
他特意拐了个弯,去了香颂胭脂铺,里面一片狼藉,灰尘占了一半,翻箱倒柜占了一半。
四下瞧着,就连鼠迹都没有,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
一行人便就没有进去。
敖凝霜担忧的目光望眼欲穿,从废墟中收回,定在相公的后背。
自大海一战,相公的状态就变得不太对,情绪极其不稳定。
稍有风动,相公就会提起暴怒、杀意,难以自制。
可左右又没有敌人,随行的有她和亓官悦珂。
韶曼婉和青云子稍稍有接触,止住伤势之后,便一一道别。
所以。
他只好憋在心里,闷在口中。
这一路走来,积郁成疾,倒是让他染上了偏头疼,却查不出病因来。
无奈。
三人只好放一放,先行来到任家镇。
在香颂胭脂铺有所停步,站在门口沉默了几瞬。
终于,许仙鼓起勇气去了北山。
他们此行的目的——北山,两座坟。
猫仙世家一别,来查探九叔坟墓的亓官悦珂,刚踏入任家镇就见到了人间惨剧。
一镇的人全部沦为怪物的口粮,搜寻下来没有发现一个幸存者。
一头头怪物游荡在街巷、住宅,满身的血污和创伤,蹒跚着走动。
无灵无魂,胜似僵尸,却没有僵尸的体坚、指长,有尸气之毒。
双目浑浊发白,有一层薄膜覆盖,衬得人类原有的眼球发灰,流露出属于野兽的残忍和兽性。
面虽恐,令人生畏,却行动缓慢,而且对光线不敏感,同时体感几乎没有,唯独对声音极度敏感。
只是。
一路走下来,一行人并没有遇到亓官悦珂所描绘的奇怪怪物。
亓官悦珂生疑,谨慎的扫视着荒凉的山路,除了几人的脚步,没有什么动静。
她暗敛着疑惑,回望任家镇,静悄悄的一片,没有怪物、没有人类。
伴着清风、她的疑虑、敖凝霜的担忧,以及许仙的沉默。
几人止步两座茔地前,往日的旧坟、新碑全然变了模样,看不出昔日的规模。
只见是杂草丛生,新土盖旧土,正正当当摆放着两个大土坑。
也不是时事过迁,而是人为的破坏,因为里面空空如也,不仅棺材不见了,更不知道遗体去了哪里。
墓碑被推,坟墓被掘,不啻于灭门之恨、杀父之仇。
敖凝霜和亓官悦珂两人站在许仙两侧一脸担忧,紧张的看着双目赤红的许仙。
他像个钉子一样,生生钉在原地,身上流着暴怒,似是要把大地攮穿。
那层层叠加的气势令人心悸。
亓官悦珂对着敖凝霜使了个眼色,她抿了抿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
她一联想到爹爹的坟墓被人给倔了,尸骨未寒,曝尸荒野。
那是她又当娘又当爹的爹爹,要是他的身后事遭受如此待遇,自己绝对会比许仙更加发狂。
尽管任家镇没有人,她肯定会掘地三尺,即便是鬼!妖!怪!只要是灵物,都要拘来问个一二三来。
管他冤不冤、屈不屈,刨人坟墓,方圆十里在她这儿就没有好人。
都该死!
该杀!
一念及起,杀生自起!
惊得亓官悦珂一愣,茫然的看向敖凝霜。
什么情况?!
不是让你劝劝吗?
怎么一脸的杀意,比许仙还重?
这夫妻俩人往这一杵,明晃晃的两大杀神,那裹身的煞气装了尸山血海。
触目心惊啊!
亓官悦珂哀叹一口,喃喃道:“好嘛,本来一个就不正常,这又疯了一个。”
“你俩躺一个被窝不是没有道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