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已经够艰难了,若是为了转嫁税银而提升价格,受损失的只能是那些小民百姓。
因着连年天灾人祸,宣福镇虽然还平静,可其他州县却是民变迭起,饥民们喊出了“与其坐而饥死,何不盗而死”的口号,甚至闹出了什么七十二营联盟,声势颇大。
内陆州县本就较少驻军,又因为军户逃亡过多,根本无法有效镇压。
朝廷不得已派出督师编练新军,防守各地关隘防守,防止这些变民聚集壮大。
更可怕的是,有些边镇士卒也因朝廷连年欠饷而哗变。光辽州镇就有上万士卒闹饷,却被新上任的袁督师铁腕镇压。
如今只有宣福、大通、济州三镇安稳。
尤其荆翼治下钱粮丰厚,百姓富庶,商贾遍地。
许多宗室、官员、士绅、富商纷纷想迁往北路。奈何荆翼门户守得极严,只接收百姓流民,并不允许有钱人定居。
但荆翼也不是一味强硬不许,只是推说龙门关以北并不安全,建议这些人迁往最近的云州县。
这就导致如今的云州县忽然崛起,繁荣得颇为畸形。
尤其县城内,简直寸土寸金。身家超过万两的才有资格入城。身家万两以下的,只得在城外前两年新开发的城郊买宅院。
不过,城外也有城外的好处,那就是宅院相对城内却是大了不少,甚至五进宅院都有。
城中一套五进四合院要三千两银子,城外的一套五进四合院只需一千两银子。关键城内的宅院早就售罄。
因此,有些后迁来的人家,就算有银子,也买不到城内的大宅。
云州县城十里外,一处五进大宅。
“阿屠,这云州城竟然如此繁华?”一个形容枯槁的老者阴沉道。
“教主,朝廷百官家眷多有搬迁来此,因为北路守将不允他们入龙门关以北,所以多数聚集在了云州城。”叫阿屠的却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女子,身躯微欠道。
“嚯,这守将好大的胆子。这么多官眷他都敢拦着。今日本座在城里略逛了逛,我听说城内的宅院竟然比京城更贵!”老者啧啧冷笑道。
“确实如此。就是为教主准备的这座宅院,也要千两银子。而且城郊建了一百零八座大宅,已经卖出了大半。”阿屠面无表情道。
“这云州知县倒是个能人,居然有此远见,早早的在城外建了这么多大宅。闲暇之时,本座倒想见见此人。哈哈。”老者怪笑道。
“教主,据属下所知,城外的宅院并非县衙所建,而是个什么‘京禄地产商会’兴建。幕后的东家似乎是北路守将的亲眷。”阿屠摇头解释道。
“看来这姓荆的副总兵,不光有勇略,还是生财有道的能人,倒是比药潘郭那个废物有用得多!”老者不由得赞叹道。
“确实如此。那荆总兵将这北路经营得铁桶般严密。药护法之死,墨龙堂本来已经查出些线索,但因为进不了龙门关以北,一直查不出真凶。”阿屠低头道。
“你倒莫慌,此案内情你已经多次传书回报。本座这次亲临宣福,也是想见识见识这荆总兵。若是能将他收服,我教必然大兴,药潘郭死便死了吧!”
老者踌躇满志的向着龙门关方向道。
“教主莫非想亲自见那荆总兵?”阿屠心中一紧,连忙问道。
“怎么?”老者听出她语气有些紧张,转头看向她道。
“教主万万不可,那荆总兵极其危险,您不必亲自冒险,不如派外堂堂主代劳。”阿屠赶紧劝说道。
“哦?他能有什么危险?是了,毕竟是守关大将,想必有两手武技。护龙堂十三卫也护不住本座?”老者有些诧异道。
“教主,墨龙堂专伺情报、暗杀。堂中高手不比护龙堂弱。然而为了查药护法之死,已经死了七人。最可怕的是,竟然没有半点情报传回。”阿屠颤声道。
“这么说倒是本座小瞧了那姓荆的。若是你替我走一趟如何?”老者沉吟半晌忽然道。
“阿屠自然愿意为教主赴汤蹈火,只是为何教主不用外堂?毕竟他们专伺策反、联络之事。”阿屠有些惊讶道。
“李通如今去了延庆府,联络王家兄弟,短时间内回不来。而且你来宣福已经有两年了,比他更熟悉这里。”老者简单解释道。
“是,教主。那阿屠准备两日,争取尽快成行。只是我们能给他什么地位,还请教主明示。”阿屠见老者这么说,知道推辞不得,只好应声道。
“副教主之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老者手捊长须微笑道。
“什么?这……就连王阁老都只是长老,他区区副总兵罢了,如何入得教主法眼?”阿屠听得大惊,诧异的问道。
“王一焕不过一介腐儒,又被小皇帝猜忌。哪及得上这姓荆的潜力大?别的不提,就你所言这京禄地产商会是他背后操控,就不能小看了。”老者意味深长的道。
“呃,这倒是。另外他手中还有陆家粮行,连皇庄的粮种,都需要他们供给。听说栖凤县内如今数十家工坊、商铺也都被他控制。”阿屠想了想叹道。
“你想想,若是得了他的支持,本教还愁银钱不足?”老者眼中闪烁着智慧笑道。
“教主高明,阿屠明白了。”
这不知名的教主正与属下算计荆翼,却不知道他此时正在大发雷霆,悲愤欲狂。
奋武将军毛晓晨死了!
“娘子,毛帅被袁贼杀了!他——他怎么敢的!”荆翼浑身颤抖着悲呼道。
“夫君,自来权争之事并不鲜见。姓袁的虽与奋武将军素有罅隙,但他敢请出尚方宝剑,想必朝中还有大援,切莫意气用事。”陆美见他眼圈渐红,只得劝道。
“娘子,你是说袁贼此举是有朝臣支持?”荆翼闻言不由一愣,稍抑悲戚问道。
“凭他自己,哪里敢如此?他也算得上位极人臣了,可奋武将军也不是普通将领。他敢如此行事,想必有阁臣指使,甚至是天子授意!”陆美玉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