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次来得这么整齐,却是因为年后有两个消息,传入了远在京城的荆府。
一是荆翼刚到边关,就被任命为宣福镇分守参将。
这本来算得上喜事,毕竟分守参将坐镇一方,那可是有着军政实权的。只不过,可怕的是草蛮正在入侵。
那荆翼岂不是刚上任,便需要上阵杀敌?
而且做为参将,掌管过万士卒倒罢了,可他还要管理辖域内的政事。但荆翼根基浅薄,手里哪有文官班底?
因此荆父便动了念头,想去边关看看能不能帮上儿子什么忙。
虽说他和文士圈子不熟,但好歹族中到底也有几个读书人,若是儿子实在缺少帮手,他便向族长要来些人。
而且庶子荆翰也读过书,虽然连秀才都没考上,但起码识字。在小妾的软语恳求下,荆父也带上了荆翰,起码出去长长见识也是好的。
省着整日在京城走鸡斗狗的,没些正经事。
还没等荆父和荆翰动身,又来了第二个消息——荆翼大婚了。
这事可把荆翼气个半死。
这年头还有儿子大婚,父母都不知道的离谱事吗?
秦氏也被这个消息听得大惊。
年前因为荆翼的请求,她虽然百般不愿,还是派出了珍嬷嬷去大乐村提亲。为了此事,外甥女尤芙蓉可哭惨了。
等了这么多年,事实上不光秦氏,就连荆父都默认了她和荆翼的婚事。
京城中高门遍地,但那都不是荆家能攀得上的。还不如娶了尤芙蓉这个知道根脚的亲戚。
只不过,让两老两口万万想不到的是,荆翼居然私自结识了个村女。要说起来荆家祖上也是草根,传到荆父这一辈,也没有太过轻视普通农户。
只要儿子喜欢,就算娶个村姑商女的也没什么。荆家又不是读书世家,不是太过在乎门弟。
可让他们都难以接受的是,这什么村女是个和离的妇人,还带着两个孩子。造孽啊!
难道荆翼堂堂青年将军,娶个再婚村妇做正妻?这要传出去,荆家在京城还怎么呆下去,岂不是让满京城笑掉大牙?
然而,荆翼态度坚决。荆父也感觉这儿子大了,翅膀硬了可不太好管了。
更何况荆翼久经战场,身上隐隐露出的杀伐之气甚重,连他这个当老子的对上都有些心中发怵。
秦氏虽然没有荆父这么敏感,却也因为自小宠溺这个儿子,知道他的倔强脾气,只好忍着不满派了珍嬷嬷去看看那村妇如何。
若是个知进退,守本分的,秦氏打算让珍嬷嬷敲打敲打,然后弄到京城来。至于以后给个什么名分,那还不是她这个婆母说了算?
至少秦氏安慰外甥女尤芙蓉时,就是这么说的。
可没想到珍嬷嬷去提亲,居然闹个灰头土脸回来了。
珍嬷嬷虽是下人,可她却是秦氏的陪嫁仆妇,当年在秦家可是打秦氏满月便伺候着,一直看着秦氏长大,说有半母之谊也不为过。
等秦氏嫁给荆守备,珍嬷嬷入了荆府地位也是极高。秦氏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却也是耕读世家出身。
只不过秦家这两代没出什么举人以上的功名,有些家道中落才委身荆守备这个武夫。
荆守备刚娶了秦氏时百般宠爱不算,甚至对她带来的珍嬷嬷都高看一眼,便让她总掌内院所有下人。
虽然后来随着秦氏年长,荆守备又纳了两房小妾。秦氏渐渐失去了往昔的宠爱,但仍然是被荆守备尊重的正妻。
连带着珍嬷嬷也是高高在上惯了的,在荆府算得上是说一不二。她实在想不到竟然在大乐村被陆美玉给了没脸。
陆美玉那时候本也没想嫁人,又因为村人背后嚼舌头,贬损了她的形象,也就顺势破罐子破摔,没把珍嬷嬷放在心上。
珍嬷嬷自觉受了气,回来后便添油加醋的向秦氏述说,将陆美玉形容得更加不堪。
“那妇人比翼哥大十来岁!因为与公婆不睦和离过!带两个女娃!殴打过前公婆一家!殴打过里正一家!关键是珍嬷嬷表明身份提亲,竟然被她拒绝了……”
秦氏听了珍嬷嬷的回话,差点被气晕了!
怎么滴?就这么个哪哪都不好的妇人,竟然还敢拒亲,她凭什么!
不过秦氏后来转念一想,又感觉这事虽然憋屈,可也是好事。
她拒绝得好,说明这村妇倒也不是一无是处,起码有自知之明啊。
秦氏可是派人提亲了,对儿子荆翼也就交待得过去了。是那村妇拒绝,你娘有什么法子?
等儿子回来,再重提外甥女尤芙蓉和他的亲事,也便有了借口。人家不愿意,咱们也不能勉强。但你表妹可是愿意的啊。
尤芙蓉本就不甘心,听说陆美玉拒亲,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到底是高兴的。她便息了回家的念头,安心的等荆翼。
结果荆翼没等回来,才过完年便得到了消息,荆翼年前就在乡下大婚了。甚至都没通知荆守备和她姨母秦氏。
这事搁谁身上都难以接受。
荆父气得直撅胡子,秦氏气得当场晕倒,尤芙蓉气得以泪洗面。好在秦氏一半是生气,一半是装的,实际并没什么事。
她只是觉得自己这个儿子,此次行事太过孟浪,实在不好交待才装晕。
只不过事情不是能躲过去的。荆父还罢了,虽然生气也不过骂了两句逆子。可尤芙蓉是真伤心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秦氏醒来之后,少不得好言劝慰,直到口不择言说了些狠话,才将尤芙蓉哄得不哭了。
“芙蓉啊,如今是你表哥被那狐媚子迷了心智。过一两年他也便厌弃了。到时候随便给她个妾室的名气,照样娶你为正妻。”秦氏对着梨花带雨的尤芙蓉劝慰道。
“姨母,可翼表哥久在边关,能不能让他回京任职,或者我们去边关陪他呢?”尤芙蓉觉得秦氏说的有理,收起眼泪便又起了心思。
“这?你姨夫说要去边关看看,要不我跟他说说,我们也去。”秦氏无奈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