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大家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孙彧和张薇薇也回到了船上，坐在驾驶舱里面面相觑，两个终端，船载主机也都沉默着，这事情看起来似乎不是很大，但却意味深长，因为涉及到了信任的问题。
“去活动活动吧。”张薇薇看着气氛有些凝重，便说道。
张薇薇倒是不担心自己和孙彧之间的信任问题，至于孙彧对别的人或者别的物的不信任，她可不大在乎，而且正是孙彧的这种谨慎，才是她可以尽情地放飞自我的基础，她不会那么不识好歹。
孙彧闻言也站了起来，答应了一声，然后问道：“打球还是打架？”
张薇薇一边往体能训练舱走去，一边笑着说：“看你这心不在焉的，打球打架你都不行啊。”
孙彧没有理会张薇薇的挑衅之意，说道：“那就练练体能吧。”
一夜无话，第二天，指挥部派出的两位同志和几位厂家的同志一起来到了船上，来自设备部的叫小赵，思想工作部的叫老刘。
上了船，小赵便跟几位厂家的同志一起去驱动模块那里看看什么情况，老刘跟孙彧和张薇薇就坐在驾驶舱里聊着，并没有回避什么的意思。
老刘开门见山，直指核心：“我们来不是调查什么，只是为了帮助两位同志解决一些思想上的问题，你们的疑惑我们从你们的报告里面看到了，不能说你们说的没有理由，当然更不能说你们说的不对，其实你们表达出来的这种疑虑，过去有，现在有，将来肯定还会有，我们，应该说整个共和国对此的态度都是，承认这种想法的存在，不去寻求消灭这种想法，而是要习惯与这种想法共存。”
张薇薇不露声色，孙彧点点头，表示了解。
老刘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们出过很多任务了，我想你们以前在出任务的时候没有想过智械可不可信的问题吧？”
孙彧：“没有，出任务的时候我都认为它们必然是可信的，那是一种对机器的信任，但不是对机器智能的信任，也可以说，那时候我就没想过把机器和机器智能区分开，这两天我才意识到这一点。”
老刘点点头：“那你信任你的同学同事战友吗？”
孙彧：“我必须相信，那个时候没有不相信他们的选项，跟我那时候相信机器是一样的。”
老刘：“那如果就以现在的状态出任务，你还会相信你船上的这些智能吗？”
孙彧：“相信啊，我猜它们大概是为了我们出头，才有的那种反应，但这是两回事。”
老刘：“嗯，看来你自己其实还是明白的，你的疑虑是另外一个层面上的事情，我说的对吧。”
孙彧想了想：“是的，如果是人，我可以纯粹的从利益的角度出发，来推断一个人的行为，当然我的意思不是说只凭物质利益，也包括思想上的利益，但是对机器智能，我无法推断，对我来说，这就是一种混乱。”
老刘：“你刚才说它们可能是为了你们出头，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呢？”
孙彧：“如果它们真的有了自己的情绪，我觉得这是就是一种必然的反应，和人一样，但是它们应该有情绪吗？应该被情绪左右自己的行为吗？”
老刘：“就算是人的行为，被情绪左右之后，在旁人看来就属于一种混乱状态了，是吧？”
孙彧：“是的，这是我们人之为人，都知道的事情，所以心理上都会有所准备，或者说对这种混乱的结果都有所预料，但是机器智能出现这种混乱，我无法断定是哪个层次上发生的，以人打比方就是，那种混乱的行为是先天的缺陷还是后天的刺激的区别。”
张薇薇：“昨天我们还猜是不是有病毒了，本来打算检查一下的，指挥部让我们维持现场，就没做。”
老刘：“嗯，小赵过去检查设备，也包括病毒检测的，这也是让机务船留置的原因。”
孙彧：“我们还考虑了一种可能，就是主机给设备智能共享的资料，智能设备那边解码解出来的内容跟主机原本意图提供的内容不一致，造成了设备智能行为的某种程度的异常。”
老刘笑了起来：“你这说的还真拗口，不过我知道你的意思，就跟你们那天和船厂几位同志的谈话一样，面对面都发生了一些误会。”
孙彧和张薇薇也都笑了起来，不过显然孙彧的疑虑还没有被打消掉，老刘也只是在闲聊着了解孙彧的想法，并没有给孙彧做什么思想工作，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这个编码解码的问题我提醒一下小赵。”老刘说道，然后拿过终端发了一些消息出去，过了一会，又接着说道：“小赵说厂里的几位同志也提醒他了，这项内容也加入了检测清单，我们就等他们的检测结果吧，我们思想工作部，不光涉及人的思想工作，智械的思想工作也是我们的工作范围。”
“昨天厂里的同志也跟我们说过。”孙彧笑道。
老刘喝了口茶：“这茶不错，刚才就想说了，没顾上，哪里产的？”
张薇薇：“原产地是一个精灵种族的故乡，我们学院附近的一个星球引进的，你要是喜欢，我把他们的店铺发给你。”
“好啊。”老刘应了一声，然后示意了一下他的终端接收消息，又接着说道：“你们知道为什么局里会派我来吗？因为我对设备智能的观点跟孙彧同志是一致的。”
孙彧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茬，没有应声，张薇薇看看孙彧，也没有再说什么。
“其实像我们这种观点，在部队里边最多，你们可以扫一下我的章。”老刘继续喝着茶，并没有在意孙彧和张薇薇的态度。
老刘的章并不在于有多少战功章，而是许多战役章和服役章，于是孙彧就信了，于是又有了新的问题：“为什么你的观点跟我的一致就会派你来？”
“因为我有处理这种疑虑思想的经验呗，从部队回来之后，分到勘测局思想工作部，就是这个原因了。”
“怎么处理的？”张薇薇问道。
“学会并且习惯共存，保持警惕的同时，也要有完全的信任。”老刘的回答很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