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断?”苏婳一眼认出他递过来的玉盒,正是西戎王今日交呈出的魂断,不由有些纳罕,“子琛现在是在皇上那儿?”
“是。”俞风点头,声音低了几分,“圣上宴会后召见主子,许是一时半刻还回不来,主子让属下转告您,今日不必等他了。”
苏婳心神微动,她确实是有些话想问他,思及宴会上的事,又难免有些担忧:“他可还好?”
俞风早已习惯她的敏锐,想了想道:“主子现在没事。”
“好,我知道了。”苏婳颔首,当今圣上心眼成筛,下面人所做之事又如何能瞒得住他?方才已经重罚了君倾城,希望不会殃及子琛才好。
至于解三虫三花毒的另外两花,红霄、云莲都在她空间。
回府之后,便先将解毒丸鞣制出来。
苏家一行人回到县主府,宫中送赏赐的宫女太监也已经到了,苏白氏给每人都包了一份赏钱,至于圣上的赏赐,则全部收入库房,空荡荡的库房顿时填了个半满。
今日这一番折腾,一家人都累了,将圣上赏的折箩热了热,随便吃了些,便洗漱睡下。
苏婳炼制好药丸,已经将近子时,瞧着趴在空间葡萄叶上睡得四仰八叉的蛊宝宝,黛眉微微蹙起。
今日西戎王摆出的幻棋棋盘,正是因阿筝在关键时刻将蛊宝宝给她,才免去幻术的侵扰。
可一想到西戎女王破局时的表情,心中难免有些不安,抬眸往窗外瞧去。
只见对面的屋子还燃着烛火。
“阿筝!”苏婳抬步走到屋外,敲门没人应,不过门似乎没关,只轻轻一推,便开了。
一股浓郁的酒味扑面而来。
一眼望去,地面上倒了七八个酒瓶,而阿筝正躺倒在床边角落里。
初秋的夜里俨然凉了,苏婳上前将人抱起,不待放到床上,却见怀里的人嘟囔着箍紧在自己双臂上。
她声音很小,力气倒是挺大,苏婳有些无奈,“阿筝快放开,你喝醉了,我去给你煮些醒酒茶来。”
“没……没醉……”阿筝怔了怔,随即痴痴笑了,“我认得你,你是……是我的小婳儿……”
“是是,是你的小婳儿。”苏婳连哄带骗总算是将人放回了床上,又去厨房烧了一壶醒酒茶来,半壶茶灌下去,人总算是清醒了许多。
阿筝躺在床上,望着面前忙前忙后的人,一脸懵,“小婳儿,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还蛊宝宝的。”苏婳拿出蛊宝宝,叹口气,“谁料,正好碰着你醉倒在地上,秋夜天凉,下次若再想喝酒,记得唤上我一起,不然着凉了可得受一番罪。”
西戎人擅酒且喜酒,阿筝之前隔三差五都会喝些,却从不曾喝醉,更别提醉成今日这副模样。
“好。”阿筝接过蛊宝宝,又恢复一惯的玩笑样,“下次定叫上小婳儿一起,不过依小婳儿的酒量,顶多就陪我一两杯!”
苏婳见她转移话题,抿唇半晌,“阿筝,那棋局解了没关系吗?”
阿筝愣了愣,英气的眉眼闪过三分笑,“小婳儿果真聪明。
她想解这个棋局,实际是为了王室传承下来的宝贝和兵力,不过,她不知道,这个棋局不过是宝库开启的第一局罢了。”
苏婳心头大动,难怪这西戎王会费这么多心思!
“我若没猜错,阿筝你才是西戎大公主,新任西戎女王温狐筝,而今日这位,才是消失不见的西戎二公主,温狐箬,对吗?”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小婳儿。”阿筝点头,“她正是是我的孪生妹妹,温狐箬。”
苏婳眉头拢起,西戎王室之事,子琛在初寻魂断曾同她提过一嘴,只是从未料到会同自己身边人有关, 一直到这次入京在城门口见到西戎女王,才隐隐有了猜测。
本应是天之骄女,一国之王,却是被掳去黑风寨。
若非阿筝自身有自保之力,只怕早已同那些黑木盒子中的女子下场一样,而这幕后黑手,不需想,都知道是谁……
“阿筝,你可想,拿回西戎?”
阿筝抬头,正好撞见她眸间涌起的红,心头不由滚烫,“刚被掳去黑风寨时,我的确有想过,倒不是舍不得那份尊荣,而是接受不了一起长大的孪生妹妹竟会那般算计于我。”
她的声音很轻,在夜风中混着酒意,犹如一片羽毛划过湖心。
“其实,我从小就不想当什么女王,欲戴其冠,必承其重,当女王太累了,我自有记忆开始,便见母王日夜忙于政事,属于自己的时间几近于无。
在我看来,国王某种意义上,同蒙眼拉磨的牛马驴子没太大区别。
但这世道啊,就是奇怪,越不想要的,越会来,越想要的,反而越得不到。
母王自生下我们姐妹之后,再无所出,而温狐箬,又天生没有修习幻术的慧根,怎么教都教不会,西戎王室继承人要求之一就是必须会幻术。
所以,我这个不想拉磨的小驴不得不磨枪上阵。
半年前,母王病重,温狐箬便开始筹划取代我,所幸,她除了幻术,其他的倒学的不错,继位的这几个月,西戎也没出什么乱子。
她既喜欢治国,这西戎便且让她治着,宝库不取,永远都只能是一个空壳王,我若有一日玩累了,再去当几日王也未尝不可!”
一字一句,平静而豁达,就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苏婳听完,提着的心终是放了几分,认真道:“阿筝,若真到了那一日,你同我说,我定竭力相助。”
“好!”阿筝轻笑着点头,眼窝下的泪痣熠熠生辉。
翌日,苏家人正在吃早食,俞风带来口信,说是雪老已经将猫儿草盆底的矿石炼制了出来,
苏婳连忙抹了嘴,驱车往镇南将军府去。
县主府同将军府隔得不算远,马车半盏茶便到了,刚下马,却见一道颀长的身影立在府门口,一头华发格外显眼,身上、发上全笼着一层白雾,瞧着像是在这儿站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