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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之星见她回来了,松了口气向她走过来,抬手要碰她的肩膀。

乌姀侧身闪过他的手,突然发现自己的反应有点大,不知道怎么解释。

“我……”

“你生气我们来晚了是不是?”幸之星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就知道,真不是我们拖啊,都怪大师兄。”

“他和婴儿时期的自己大战了三百回合,动作大到把我们要对抗的心魔都砍死了,树灵判断无效,只能重新生成。”

“关键是我们也杀不死自己的心魔啊,我看小时候的我自己实在太犟了,真想抽他。”

“我生气了,哼。”乌姀把脸别到一边,“罚你们两天不许靠近我。”

幸之星刚要开口,被一道女声打断。

“来,爱哭鬼,抱一个。”朝天娇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想我了没有。”

她仔细凑到她脸上观察乌姀的脸色,吓了一跳,“你怎么看起来脸色这么差?眼睛红血丝这么多,嘴唇也没有血色。”

乌姀别开眼,佯装生气,“还不是你们,来得这么晚,害得我和凤鸣都落到别人的老巢了。”

“那对不起嘛。”

朝天娇越看越不对,“不过你的脸色真的很差,这必须得让凤鸣看一下了。”

乌姀怕她把卫凤鸣叫过来,捂住她的嘴威胁,“你敢叫他我就……我就……我就不和你好了。”

“那就不好了呗。”

朝天娇朝她做了个鬼脸,依旧要喊卫凤鸣:“凤鸣!小鸟儿!”

卫凤鸣还在吹嘘自己和小蝶蝶有多么英勇,后衣领就被人强行提溜起来。

“……看病去。”夜不冕面无表情把卫凤鸣提到几个人面前,自己抱臂站在原地靠着树,静静等待。

“我看看啊。”卫凤鸣要搭上她的脉博。

乌姀手腕一转躲开,还是笑嘻嘻的:“我一点都没事。”

“你让我看看。”卫凤鸣收笑,脸色渐渐严肃。

只有小病小痛她才是叫得最大声的那一个,严重的就不让看了。

卫凤鸣再次探脉,她又躲开,被另一只手强行按住。

夜不冕沉声:“老实点。”

乌姀对上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缩了缩脖颈,“好嘛……这么凶干什么。”

卫凤鸣注入灵力探脉,眉头越蹙越深,面色凝重。

“怎么样?”

“好奇怪,浑身灵脉和器官,都像是一层屏障保护着,我的灵力根本探不进去。”

乌姀松了一口气。

她自己都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龙歇开口了,“你现在每一处部位都非常脆弱,他要是探入灵力,很可能会亲手送你出局,也就是说,把你治死。”

“……没那么严重吧?”

“神兵是会护主的,祥龙一开始就一直在帮你疗伤,不然从刚才,只要你的身体破了一道口子,就会浑身化作血水出局。”

乌姀了然:“就是像烂成水一样的西瓜是不是?”

“……你要这么理解也行。”

卫凤鸣一脸探究:“你体内的气是什么?”

乌姀没办法,只能瞎掰了个理由,“我的祥龙……占有欲很强,它不容易有其他灵力进我的体内。”

卫凤鸣:“……真的?”

“真的啊。”乌姀一脸严肃地点点头,“不信你问大师兄。”

夜不冕摇头,“没听过。”

“大师兄真没见识。”

夜不冕:“……”

“不管怎么样,你没事就好。”卫凤鸣再次确认,“你真的没事吧?”

“我真的没事。”乌姀耸耸肩。

只不过就是像用荷叶装了一兜子水而已。

“那就好。”其他人也放心了。

乌姀和卫凤鸣回到大队伍,才放心地在他们的安排下驻扎休息。

因为乌姀和卫凤鸣立下大功一件,所以让他们休息,其他人守夜。

乌姀躺在只铺了一件外衫的地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不是因为环境太恶劣,集训的那段时间,随时会沉下去的沼泽地也睡过。

她站起身,来到山洞外守着篝火的君皎月身边,白枫鲤靠在石头上闭眼小憩。

“师姐抱。”她闷声开口,顺势坐在她的腿边,把下巴放到她的腿上。

“解重舟座下大弟子,也这么爱撒娇啊。”君皎月摸了摸她的发髻,调笑开口。

“睡不着。”

君皎月叹了口气,已经知道她想做什么。

“这是你希望的吗?”

“当然。”

君皎月把她轻轻拥入怀里,抱的力度却很用力,“那我也希望她会是你想要的。”

乌姀重重点了点头,转身回了山洞。

她走后,白枫鲤睁开眼。

君皎月添了柴,火星碰裂出来,“这是在骗她,骗她第二次失去她。”

说实话,她有些猜不透白枫鲤在想什么,“你知道的,她之前每天都会来找我进入一个幻境,现在好不容易找我的次数变少了。”

君皎月像是在回忆:“她和我说,‘师姐,我找不到,每一个幻境都有她,又都不是她’。”

“一开始的时候,她一个个幻境找,一遍遍找,从白天找到晚上,找到我强制扯她出来,找到我气急不再让她进去。

但是她和我说,‘师姐,我想找到寻找她存在的痕迹,她明明就是一个真实的人啊,可是我找不到,一点点都找不到’。”

她的手背飞快擦过脸庞,“被小师妹知道了你要在她面前扮演翠芽,这不是又伤害她一次吗?”

“只要有你在,有我在,翠芽就会在。”白枫鲤看向她。

“她要的美梦,我替她构建,她不需要知道。”

君皎月沉默了许久,轻轻推了推她,“快去,她应该很快就会睡着。”

白枫鲤点头。

——

乌姀觉得这个梦很沉很沉,许久没有入梦过来,她醒来的时候还有点恍惚。

她是在村里的河堤旁醒来的,她重复了无数次,熟稔地从草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衣裙的草屑,朝上走去。

回家的路上碰到了李喜乐,她掐了掐她的脸,“你是不是又逃课了?山长要揍你的啦。”

“没关系。”乌姀对着她抿嘴笑,“你先去上课吧。”

“那好吧,我先走了。”李喜乐朝她摆摆手。

“小心那里有个裂沟,别摔了。”乌姀关切朝她背影喊。

“知道啦!”李喜乐蹦蹦跳跳地倒着走给她挥手,却踩上一条裂沟,向后摔倒。

她吃痛地捂住尾椎,“小三丫还知道预知未来呢,早知道听她的了。”

李喜乐再一看,“咦,人呢?”

乌姀笑意渐失,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九百九十九次进入不同的幻境,她就提醒了九百九十八次,每一次李喜乐还是会被那条裂沟绊倒。

她打开房门,急于寻找答案。

“翠芽!”

她慢慢扶住被虫蛀朽的门框,定定地看着坐在炕边的那个背影。

和翠芽一样敦厚却又安全感的身躯,像小山一样的女人。

乌姀没有上前,直勾勾盯着她的背影。

“三丫!站那干嘛呢,过来我看看。”她拍了拍炕。

女人转过身来,就一眼便像参透了时间,带着她回到过去。

如烈火般炽热的女人,看向她的孩子就拥有了一双宽广温润似水的眼睛,像大海,像山川,像棉絮。

是乌姀见过,最像她的。

她像蜗牛一样慢慢挪到炕边,低着头不说话。

“哎呦,受委屈了,这眼睛红的。”翠芽捏了捏她的脸,却发现小姑娘眼里蓄着的水珠越来越多。

“哭什么呀。”

翠芽将她抱在怀里,在她宽厚的怀抱里,似乎大力一些就会把乌姀揉碎,她没敢用力。

带着暖意的泪水顺着她的脖颈滑下,浸湿了她后背的粗布麻衣。

乌姀闭着眼,还是无法阻止眼泪流出来,躲在她怀里轻轻哽咽。

她想和翠芽说,今天她很厉害,也真的很痛很痛很痛,吐了很多血的时候,她也很害怕。

可是……她怎么会认不出来翠芽和枫鲤的怀抱。

但是她们的怀抱一样温暖。

翠芽,师姐,枫鲤,天娇。

“谢谢……”

谢谢枫鲤。

乌姀想,她似乎应该停止不切实际的寻找,因为她的异想天开,似乎给师姐和枫鲤带来了困扰,让她们为她担心。

枫鲤为了她扮演翠芽的时候,会不会也会因此怀念伤心。

其实她早就应该放下的,也许翠芽的眼睛变成了枫鲤的眼睛,翠芽的手变成了师姐的手,翠芽的怀抱变成了天娇的怀抱。

“好久不见。”

“我很想你。”

还有,再见。

故事已经翻篇,她应该向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