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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三听得有人起哄,当下也不好发作,郁郁坐着发愣。

杭舒章正准备收拾物品下台,和兴茶楼门口走进来一个小厮,径直走到许三跟前,“三爷,老夫人召您回去。”

小厮没有压着声音,杭舒章听到了。

听着小厮那严肃凝重的声音,杭舒章心想,莫不是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想完之后心头一笑,自己想得真多,许三家有事关自己什么事?

踱步回到家门口,院门却是虚掩着的。

推门抬脚进了院子,只听母亲的一片哭声,“我的儿啊,你可回来了。呜呜呜......总算把你给盼回来了。”

“姨母别哭了,仔细眼睛。”

“母亲别哭了,大伯回来是好事。”

“母亲,是儿不孝,让您受苦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杭母言语哽咽的说着。

杭舒章疾走几步到了客堂,看到堂中间跪在地上抱着的两个人。

那身形消瘦的人是大哥?

光风霁月,眉目俊朗的大哥何以被磨搓成这样?

秦桑和苏韵香一起抬头看向杭舒章。

杭致清和杭母也发觉了进入客堂的人。

杭致清扶着杭母起来,转身看向一身男装的杭舒章,有些疑惑的问:“母亲,这是何人?”

“大哥。”杭舒章喊完一声大哥之后感觉喉头被什么堵住了一般,眼中泪水不受控制的聚满眼眶。

杭致清听得带着几分女娘嗓音的杭舒章,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你是,你是,你是小絮儿?”

杭舒章已然说不出话,只好狂点头,眼中泪珠被甩了出去。

杭母眼见一双儿女相见不相识,心头发酸,红着一双眼睛对杭致清说道:“他是絮娘。”

杭致清看着杭舒章一身男子装扮,好半晌才问出一句话,“怎的这身打扮?”

杭舒章拼命压住心头翻涌,可怎么也压不住,喉头被什么卡住了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杭母叹息一声,“此事说来话长,以后再说。”

杭致清想上前拥住杭舒章,却碍于礼数,走到杭舒章跟前也只敢抬手拭去杭舒章脸上的泪水而已。

这是自己从小保护的小絮儿啊,怎么就从白白净净,香香软软的小女娘变成了这般肤色粗糙的臭汉子?

“小絮儿长大了。”

听着杭致清颤抖哽咽的叫自己小絮儿,杭舒章却是再也忍不住,管他什么礼数,什么男女大防。

看到从小就护着自己的大哥回来,这些年所有的委屈全都涌上心头。

杭舒章扑到杭致清的怀里呜呜哭着,哭得鼻水眼泪直流,黏糊糊的糊了杭致清一身。

杭致清觉得小絮儿的泪水不止把自己的衣衫浸湿,连心也似被浸泡过一般,酸涩得厉害。

苏韵香看着杭家一家人抱头痛哭,心头发酸。

絮娘的家人回来了,自己的家人在哪里?

苏韵香悄悄的退去了厨房,秦桑看得眼眶难受,也跟着退去了厨房做饭。

杭致清看到小絮儿还如小时一般,受到委屈就爱扑到自己怀里哭泣。

杭致清反倒冷静了下来,温言哄着杭舒章,“小絮儿不哭,大哥在呢。”

杭致清越说杭舒章哭得越凶狠,好似要把这些年的小心翼翼,担惊受怕和委屈哭干净一般。

杭母看着往日里沉着冷静,性情内敛的女儿哭得这般凶狠。

只怕絮娘平日在外头所受的委屈不少,只是不让自己知晓罢了。

现下好了,清儿回来,絮娘不用那么辛苦了。

哭了一阵,杭舒章的情绪逐渐稳定,心智也逐渐回拢。

想到自己一把年纪还扑到大哥怀里哭,心下有些羞愧。

退开了一步,转身自己拭泪。

杭致清看着空空的怀里,有些怅然若失。

是啊,小絮儿长大了,再不能任性的赖在自己怀里哭闹了。

自己的记忆还停留在小絮儿梳着稚童发髻,头上绑着红绳的年纪。

那时的小絮儿粉雕玉琢,软软糯糯的喜人得紧。

有求于自己时会娇声的叫一声好大哥。

生气时会两只小手叉腰,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叫自己的大名。

偶尔会对自己使坏心眼。

会在甜食里加盐送给自己。

会在衣裳里放毛毛虫吓唬自己。

自己什么也不怕,唯怕那些细小带毛的虫子。

自从小絮儿发现这点之后,自己做大哥的威望荡然无存。

可那个小絮儿已然不见了。

杭舒章整理好了情绪,正准备拉着大哥说话。

院门再次被推开了。

杭嘉树看着客堂上那个清瘦枯槁的男子,有些发懵。

取下书袋后朝杭母和杭舒章问道:“母亲,二哥,家里来客人了?”

杭致清本来已收敛好的情绪,在听到眼前少年朝小絮儿叫二哥之后,眼眶再次发热。

杭母拉过杭嘉树,“嘉树过来见过你大哥。”

“大哥?”杭嘉树一脸的不可置信。

总听母亲说大哥如何的光风霁月,如何的学识过人,如何的清朗俊雅。

可眼前的这人,说他是庄稼汉也不为过。

面容枯槁,身形佝偻,一丝读书人的气质也无。

眼前的人与母亲口中的大哥相去甚远,与自己所想的没有一丝相似。

杭致清看着眼前这个眉目清秀,衣衫齐整的少年。

少年身姿笔直,双眼有神,虽年幼,可如松如山的气质已然有了那么几分。

“你是嘉树?”

“我是嘉树。”

“我是你大哥。”杭致清上前想抚一下杭嘉树的头。

杭嘉树侧身避开,摇着头说:“我大哥不是你这样的。”

杭致清心头的苦涩浓了几分。

当年离开之时,嘉树不过两岁,不记得自己也是常事。

杭致清在心里安慰自己。

杭母怒斥道:“嘉树不可胡说。”

“他与母亲所说并无一点相似之处。”

“你跪下。”杭母气呼呼的吼道。

杭致清上前揽住杭母,温声劝道:“母亲不必生气,嘉树年幼,不识得我是常事,别气坏了身子。”

杭嘉树看向杭舒章,委屈的询问道:“二哥,母亲说的是真的?”

问完才注意到自家二姐姐的眼眶红肿,显然已经哭过一场了。

这才意识到,或许母亲说的是真的。

杭嘉树幼时记不清大哥是什么模样,所有关于大哥的信息都是母亲和二姐姐谈话时的只言片语中获得。